沈菁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隻覺得冷,很冷,像是泡在千尺深潭裡。
這是她死前的感覺,不同的是她意識越來越清晰,清晰地感受着血液流出的冷。沈菁沒有那種一刀即奪命的傷,她是死于大出血。
不得不說,雖然在這種情況下她也難以開口說話,但也的确比車禍造成的痛苦要好忍耐些,畢竟她已經熬過了那種活生生等死的惶然。
直到這種感受像潮水一樣消退,她才反應過來醒來到現在都沒聽到朝陽的播報:“朝陽?”
空氣靜了好會兒,才有聲音傳來:“嗯。”
“你在幹什麼?還慢半拍的。”沈菁閉眼休息着,“現在是幾号幾點了?”
“四月二十三,十七時四十七分。”
從聽到日期那一秒,沈菁就唰地睜開眼,聽到時間過後眼睛已經瞪圓:“朝陽,你故意的嗎?選在我死的時候讓我複活,然後讓我再體驗一遍死前的感覺?”
朝陽還沉浸在上一次結束的情緒裡,吃着兩人愛情便當的苦:“哦。”
這下很明顯地感覺到它的不對勁了,沈菁皺皺眉:“你怎麼了?”
如果是常人,出于對沈菁心理的照顧或許并不會将一切如實告知,但朝陽是個還在學習、對一切情感連一知半解都算不上的系統。
它幾乎沒有猶豫,便将她死後的事情告訴了她。
沈菁倒在沙發上,不發一言,朝陽的聲音結束後,一人一統陷入了長達半個小時的沉默。沈菁挂着淚痕悲傷,朝陽的情緒同樣亂糟糟地團成一團。
“所以你都沒有看到命運欽點的太子?”
這話來得突然,朝陽瞄了她一眼,又低下頭:“你死的太快了,甚至還沒走到他很需要你們的劇情,他當然沒有出現。”
怎麼聽起來死太快也成了她的錯?
沈菁看不到它的樣子,她繼續問:“它可以當監控,你也可以去看監控啊!既然它是實時的,那那個人肯定出現在周圍了啊。”
“你在做夢嗎?”朝陽的語氣依舊平靜,“你怎麼不讓我直接看到大結局再回轉時間對你進行投放?”
“可以嗎?”沈菁覺得是個好主意。
朝陽聞言“呵”了一聲,撥冗斜睨着她:“一夢未醒再做一夢,你搞連環夢呢?”
這下她确定了,這個不通三情六欲的系統就是在諷刺她。
“朝陽,你變了,你不再是那個懵懂可愛的你了。”她語氣故作難過,一臉悲傷地捧着心口。
朝陽受到的沖擊有些大,但也不至于一下能理解她的行為表現,一本正經跟她講:“首先,我雖然不具實體,是以靈的形式誕生意識,但我們跟你們世界所謂的鬼魂完全不同,我無法觸摸實物,在我看來,這些東西都是僅存在于眼裡的,所以我根本不能對監控下手。”
“其次,你忘了嗎,我說過的,我們與世界意識有默認約定,我們不能幹涉萬物選擇發展走向。”
就像一個故事,被莫名其妙在某個劇情拐了彎,作者一定會知道。
“所以,即便我能下手也不能去做,就算我知道是誰,在你沒有發現之前也不能透露,否則約定打破,你我協議也得作廢。”
想起最後聽到它呼喊她的名字,沈菁若有所思:“所以,當時你喊了我的名字,卻什麼也沒說。”
“是,你該慶幸我隻喊了你的名字,否則被發現就一切徒勞了。”想到這裡,朝陽停頓了下,還是選擇坦白,“抱歉,我其實不該叫你的,是我第一次正式上崗業務不熟練,我以後會注意的。”
沈菁覺得好笑:“所以,哪怕死亡向我伸手,你也隻能看着我死去?”
朝陽已經反省過差點因為自己功虧一篑,聞言認真道:“是的。”
保險起見的确應該如此,沈菁不覺得它目送她去死有什麼不對,隻是覺得它現在的狀态應該有些可愛,暗暗可惜瞧不見它。
“那你和它誰更厲害?”這個問題純粹是她來了興趣。
朝陽語氣一如既往,卻在她聽來變得有點兒傲嬌那意思:“那肯定是我。”
“我們一族生于宇宙之中,是在無數世界的誕生和消亡中産生的意識,伴随着億萬年歲月的消逝,這漫長的過程也賦予了我們時間的能力,所以我才可以在協議内對你的時間進行回溯。”
沈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聽起來确實是你厲害一些。”
“當然,你們這的世界意識并不能對時間有掌控,它隻能對發展規定了大方向,方向一旦形成,對它而言便不可塗改,但對于你們而言是有可能變化的,這就取決于你們的意識了。”
說到這裡,沈菁對他們被命運下毒手的事就更好理解了:“我和殊均就是那個意識到的、已經在變化的對吧。”
“對,所以我說它太小氣。”朝陽對它很是看不上。
想到那瞬間意識空洞的熟悉感,沈菁眉頭緊鎖:“我們意識失控是它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