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結婚的一切都在按着他們的計劃走,從領證前夕決定婚禮的日子,再到婚禮,不過是半個月多點兒,但凡換成普通人家,這着急忙慌的怕是會諸多不合心意。
但對他們而言,準備時間短影響是有的,比如很多東西定制是來不及了,隻能在原有基礎上按照他們的想法改動,但其他影響不大,總體來說還是能讓他們滿意的。
為什麼?當然是因為謝殊均有鈔能力。
也不對,對謝殊均影響還是很大的,畢竟林岚在忙前忙後中每一次想起他都要罵幾句。
在得知這個時間後,林岚還特意登門跟沈菁聊了聊,問她是不是謝殊均說的,是不是他不上心,要不是沈菁再三跟她确認是他們一起商量的,她覺得林媽媽能勸她挑起冷戰。
在沈菁的安撫下,對謝殊均的意見有那麼一些些地減少,看着面前的沈菁倒是越來越高興,婆媳兩個聊了好久,最後林岚說一拍手:“不行,我要聯系人給你做衣服去。”然後就興沖沖離開了。
送她到門口,看她風風火火的樣子,沈菁心裡是說不出的感動。
流程安排得很急,但該有的步驟是一個沒少,提親、訂婚都有認認真真地進行。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時間很緊張日日都有事的緣故,搞得“二婚”的沈菁也跟着緊張起來,程度不比“頭婚”那次少。
不過,有人比她更緊張,謝殊均工作性質注定他不能事事陪着沈菁去做,大多數時候是由林岚陪着的,可他工作、休息之餘的許多時間都花在了這些事上面,去了解、溝通和商量,時不時還要在下班後去試個衣服試個菜。
偶爾見他打電話跟周卓鵬取經,沈菁都想說“别麻煩了,問我也一樣的,我也結過婚。”當然,這話也就是在心裡說說而已。
一切在緊張有序中都讓沈菁心情一天比一天愉快,隻是除了一件事。
從提親到訂婚,從始至終,她父母都沒提過嫁妝,哪怕家裡明明有三套房,哪怕手裡還算寬裕,可他們連一分錢都沒提。
明明早就知道了,但再經曆一次,依舊是難過的。
她沒有意見,隻是縮在謝殊均懷裡:“其實他們給我我也不會要的,但是我還是想要他們提一提。”
“……”他想說沒關系,可又說不出口,他自己也知道,怎麼可能沒關系,她要的從來都不是錢财。
沈菁明白,父母對她最大的愛就是不幹預,就像她明明成績非常好卻毫無征兆地提出學美術而他們一口答應,就像她碩士畢業說要晚一年回來他們連原因也不會問,就像明明一個城市他們幾乎不曾叫她回家,也隻有母親去過一次她的小租房。
他們拒絕了原本想要給他們的錢,不要她的、也不給她,她揪心的與物質無關,而是她沈菁就像那盆潑出去的水,再也回不到盆裡。
“我會把錢轉些給我媽,他們是我父母。”至少讀書時在生活上從沒苛待過她。
生養之恩不可不報,他們盡到了養育的責任,盡管她是在放任中長大,但她也好好地長大了。
而這也是上一次她的決定和做法,隻是沒想到,一模一樣的選擇還要重來一次。
垂首吻吻她,謝殊均心疼得不得了,擰着眉卻也隻能安慰道:“父母都有自己的生活,伴侶才是能一直陪着你的人,菁菁,我會永遠陪着你永遠最最愛你。”
沈菁在他懷裡拱了拱,輕聲應道:“嗯,我知道,我也是。”
然而沒有散去的澀意還是讓她在恍惚中似乎回到了十八年前的那個暑假。
半夜迷迷糊糊爬起來上廁所,路過弟弟房間時,裡面的燈穿過半掌寬的門縫透出來打在過道的牆上。
“晨晨今年要不要報名?”她媽媽詢問着。
“報什麼報,九月份才剛剛滿六歲呢,這麼小去上小學肯定遭罪,萬一被同學欺負了怎麼辦?”跟她說話總是很有氣勢的奶奶壓低聲音。
何曉麗幾乎沒有糾結便認同了這個說法:“也是,再讀一年幼兒園挺好的。”
還有一個月才到十歲的小沈菁瞌睡全醒了,越長大越懂事的她第一次懵懂地真正地明白了,她和弟弟是不同的。
她六歲讀的一年級。
沈菁是八月十七的生日,沈晨是八月二十的生日。
媽媽說,他們工作很忙很辛苦很累,所以她的生日變成了二十号,那天會有一個蛋糕,媽媽說她跟弟弟一起慶祝會加倍快樂。
蛋糕上面有時候是藍色的汽車,有時候會是變形金剛的玩具,是奧特曼和小怪獸……
可是她想要的,是五顔六色的,明媚又漂亮,有彩虹有花朵,像她畫的畫那樣。
這些回憶即便是現在想起來也很難說完全放下了,現在的沈菁得到了獨一份的寵愛,她思想成熟情緒穩定,能直面和接受父母所有的不平等。
但兒時青春時的沈菁不能,那時的她哪怕安靜地接受了現狀也隻是不得已罷了,她在心裡無數次思考為什麼,哪怕後來懂得了這種區别對待的理由也還是在問憑什麼。
此刻令她難受的已經不再是這種區别了,而是那時候把一切情緒内斂壓抑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