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去想那些,謝殊均直起身回走,在踏進客廳時,就聽見她問:“你在外面想什麼呢?幹站着也不進來。”
“沒什麼,爸問我公司的事,我讓他自己決定。”他概括得很簡單。
沈菁往邊上讓讓,等他坐下來後又朝他靠靠,盤着腿挨着他的那邊膝蓋放在他腿上:“謝醫生,你要準備不務正業了嗎?”
掐掐她臉:“什麼叫不務正業,謝醫生就是醫生。”
轉個方向,背陷進靠枕裡:“那爸爸問你幹什麼,你還能跨行作業?”這話是在質疑他,并且毫不避諱。
謝殊均接受了她的質疑,他從不覺得自己是天才,當醫生就準備一輩子都是醫生的,公司的事他不準備插手。
“不能,所以我告訴他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問我沒用。”
沈菁點點頭,眼睛落在電影上:“對嘛,你不要去幹預爸爸的工作,不幫忙就算了,可别去添亂。”
擡起胳膊從她脖子後面穿過摟住她,她看着電影,謝殊均看着她:“你可真是爸的貼心女兒。”
她注意力原本已經放在電影上,聽到這誇獎,分散回來驕傲地晃晃腦袋:“那可不。”
謝爸爸林媽媽都是超好的人,比她小時候想要的爸爸媽媽還要好。
揉揉她腦袋,再憐愛地吻過發頂:“好,小棉襖,快看你的電影。”
沈菁是在認真看電影,而謝殊均是完全沒有看進去。
這個夜晚,不知為何,許多事情都莫名擠作一團,可是,在他看來,那些事情明明不該有任何聯系。
從那個晚上那個房間裡,遊禮跟他搭話想要談公司的事,到沈菁謹慎地觀察探究衆人,然後到那短暫卻難以忘記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窺視,還有與窺視幾乎同時出現的、沈菁強裝鎮定之下的僵硬緊張,還有結婚這件事,遊禮隻跟沈菁說了恭喜……
潛意識和直覺将這些事連接起來,他不會覺得這些大腦深處的感知會無的放矢,關于這背後的東西他隐隐有預感,必然是巨大而洶湧的暗流。
那麼這種壓迫感十足的預感之下,即便是無的放矢又怎樣?僅僅是從那晚窺得一絲的“陰謀”和沈菁驚懼的反應來看,謝殊均也不可能能夠任由這種可能性存在卻置之不理。
尤其是那些像是發生過,又偏偏沒有記憶的對話,以他和愛人的聲音在腦海中浮現。似乎在提醒他,記起來記起來……
可是,他有忘記過什麼嗎?
謝殊均陷入沉思,他雖自诩不是天才,但也不太謙虛地自認為還算聰明,至少記憶力還不錯的,哪怕高中畢業十年了,也沒見得減退。
那麼他真的有記憶丢了嗎?
在心底一次次反問,企圖攀住一絲記憶的纖維便往上爬。但他的記憶嚴絲合縫的,每一處都能與另一處銜接,并無遺漏。
想要放棄,身體拉響的警鐘卻一遍遍重複——有的,他有遺失的東西。
大腦的理智和深處的意識之間的矛盾攪得他頭痛。
他相信自己的頭腦沒出毛病,也相信自己的潛意識和直覺是有所暗示,可問題是這兩者跟對抗一樣又在互相反駁。
謝殊均有一種感覺,這是件很重要的事,非常重要。事實上卻連是什麼、跟什麼有關都不知道。
不,也不是全然不知的。
微微側過頭,垂眼看着緊緊挨着自己的沈菁,謝殊均摟着她的手下滑,然後握住她的手,拇指無意識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沈菁聚精會神看着電影,一點兒沒管他的動作,隻是另一隻手擡起落在他的小臂上。
他的愛人或許是知道的。
心裡的聲音這樣告訴他,謝殊均想着沈菁,從她的身上一點點兒逆行去記憶裡尋找,妄圖找到絲毫違和來佐證這一想法。
他并不是陪着沈菁長大的人,但他絕對是陪着她成熟的人。十來年歲月,四千個日日夜夜,他見過安靜平和的沈菁,也一顆心寵出會笑會鬧又嬌又皮的沈菁,他的愛始于前者,但尤摯愛後者。
可是,他似乎還見到了一個沈菁,敏感警惕、壓抑深沉。
她來得毫無防備,這變化隻發生在那沒有見面的、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内,就像午休時還很平常地聊過天後,晚上卻突然上家門說要逼婚。
是什麼能讓一個人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驟變?
謝殊均想不到哪怕一個合理的解釋來圓這個變化,但有一件事,他從始至終都很确定,從沒懷疑。
那就是,她還是沈菁,是他愛了疼了十年的沈菁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