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格在他們對視的笑容裡,聲音逐漸模糊,場景從邊緣開始破碎,像平靜的水面忽然掀起波瀾,頃刻間,所有的畫面都退去散開,直至消失。
謝殊均眉頭緊鎖,額前浮起細密的汗珠,他閉着眼,眼球卻不停滑動。
不對不對……
他猛地睜開眼。
眼前一片漆黑。
心跳劇烈,每一下都重重擊打着胸腔,緩了口氣,他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手機。亮起的屏幕在黑暗中尤其明亮。
很刺眼,但他必須要确認。
扣過手機,他閉上眼,感受着并沒舒緩下來的心跳愈發急劇。醒過來後,那種由内而生的冷意連被子都無法驅散,在這個正當炎熱的夏季尤顯刺骨。
7月5日,01:27。
離8月17日,還有一個月十二天。
也就是說,離他準備好的求婚的日子還有一個月十二天。是的,他早就想好了,要在沈菁生日這天,向她求婚。
所以,他是做了個美夢嗎?
夢到了他為沈菁戴上戒指,還有皇冠。
想到抽屜裡碼的整齊的照片,謝殊均擡起胳膊搭在眼睛上。真的有夢會這麼詳細嗎?連那些布景、細微的裝飾,都清楚明了,處處符合他的想法。
太過真實了,真實完整的不像是個夢。
而且,過于急促沉悶的心跳,以及額頭的薄汗,都在告訴他,這個夢給他帶來的驚慌和恐懼。
如果是個夢,關于他和沈菁的求婚,那必然是個美夢才對,十年心願成真,如何不幸福,又怎麼可能會讓他心生恐懼呢?
那麼,如果這不是夢呢?如果這是一段記憶呢?
一段還沒發生過的、屬于未來的記憶……想到這裡,他心跳如擂鼓般,咚咚、咚咚。
想要抱抱沈菁,謝殊均喃喃:“不行,菁菁在睡覺,不能吓到她。”他停頓了下,聲音微不可聞:“還不能去問答案……”
他知道,沈菁一定知道些什麼,隻是,她不能說。
不能再多想了,他得上夜班呢,謝殊均告誡自己不要去想。
這件事,不能着急……
他敏銳地察覺到這個秘密背後需要保持理智和冷靜。
謝殊均重新閉上眼睛,世界與剛才的黑暗毫無差别。
那種不安如影随形,從那個夢醒之時起再沒消失過,或者說,早從沈菁“夢醒”時起,就一直存在。
謝殊均醒來後在床上靜坐了會兒,窗簾拉得很嚴實,外面的光是一點兒沒透進來。
一看時間卻是兩點了,這個點兒,睡午覺的都該起了。
俯身打開燈,也不去拉窗簾,也不管打開的燈,謝殊均穿上拖鞋徑直往外走。
屋子很安靜,靜到他不可思議地能聽到細碎的聲音。
“朝陽,你說這樣好看還是剛剛那樣好看?”沈菁正在畫畫,糾結得不行。
朝陽是一點兒都不想理她,但還是認真比較着兩個的不同,思考片刻:“現在這個吧,感覺更鮮豔一點兒。”
沈菁果斷擦了:“好勒,那我畫回剛剛那樣。”
朝陽咬牙切齒:“你以後不要問我。”反正每次都跟它唱反調。
“這話說的,朝陽,莫生氣莫生氣,你的建議其實很有建設性的。”沈菁一本正經告訴它,“你看,你每次都幫我排除了一個錯誤選項。”
拳頭硬了……
謝殊均無聲地退了兩步,側身悄然無息地合上門,垂眸等的這幾秒眸色深沉,暗潮翻湧,才重新按下門把手:“菁菁,菁菁……”
滿心憤憤的朝陽擡頭望去,恰見謝殊均轉身往這邊走。
而一旁的沈菁已經飛快爬起來,朝他跑過去:“在在在,我在這。”
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抱住她投入懷裡的身子,腳退了半步穩住她帶過來的力道。他神色如常,全然不是剛剛的模樣,低頭看着她:“在幹嘛呢,叫你也不說話?”
“咦,你喊我了的嗎,我沒聽到啊。”沈菁詫異道。
謝殊均兩手掐在她腰側,朝上一托便将她整個人舉起來:“沒關系,反正我一下子就找到你了。”
沈菁輕笑,兩條細腿兒條件反射地圈上他的腰,環住他脖子的手收緊:“我給你留了飯,在鍋裡。”
一隻手臂托住她的臀部,謝殊均在她唇上吻了下,低低“嗯”了一聲,也不放她下來,就這樣抱着她往廚房走。
沈菁坐在他側邊,撐着下巴盯着他。一口丸子又伸到嘴前,她下意識就咬住,随機反應過來:“哎呀,你别給我喂了,我吃了的。”
可是每次你都會想也不想張嘴咬住,鼓着腮幫子的樣子又屬實可愛。
謝殊均沒反駁她,隻是另隻手端起盛湯的碗舉到她嘴邊,哄道:“好,不喂了,乖,再喝口湯。”
“……”
兩人對視了幾秒,最後還是沈菁敗下陣,就着他的手喝了兩口:“你要這樣,就自己坐這吃了啊。”
謝殊均自己也喝了口,放下碗:“好,真不喂了,你坐這陪我。”
看人吃飯是件很無聊的事,但是光坐着陪謝殊均吃飯,她可以。甚至連洗碗都亦步亦趨地跟着他,不讓她上手,就乖乖站在旁邊扯着他衣角。
水嘩嘩地沖下來,溫熱的水與夏天有些不适,卻能洗幹淨碗筷上的油污。
“菁菁,我們去搬東西吧,跟我回家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