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安排:“展旬你去村子裡搜尋關于王府的消息,順便打探蝶兒的消息。我與黎禾在府中搜查。”
“遵命!保證完成任務!”說罷,展旬檢查佩劍,撥弄造型,興緻勃勃地出了王府。
太陽升空,陽光逐漸熱烈;府外的那一座座黃不拉幾的屋子,散發着熱氣。展旬站在府門,再次受到一種沖擊。他決定先逛一圈,将這個今涵村觀察一番。
除開王府,今涵村其它地方不算大,就住了三十來戶人家。村子裡沒有什麼客棧、也沒有什麼酒肆面館,大抵是貧瘠忙碌的生活不容他們休閑片刻。不過是剛過辰時,院子裡都見不到什麼人,倒是街道上常有農民挑着扁擔來來往往。
這些人垂着頭,眼睛都在路上,展旬根本找不到搭讪的機會。
瞎逛着,不知不覺他就走出了村子。他放眼望去:村外是遼闊的田地,田地上稀稀疏疏分布着彎腰幹活的農民,像一個個折斷的稻草人。展旬這才意識到,原來村子裡的人都在田裡幹活了。
他局促地行走在田埂上。偶有人擡頭看一眼他,随後又低下頭去,眼神裡沒有好奇、也沒有詢問的欲望。
展旬看着這些村民,不覺心生憐憫。他們衣衫褴褛,滿身污泥,大多臉頰凹陷、皮膚枯黃、身材骨瘦嶙峋。一時間,他覺得自己這一身衣裳白得刺眼。
他越發覺得岐城裡的繁榮是幸運、是偶然的。眼前這幅景象,才是這世界的真相。如今不穩定的時局想要勉勵維持,就将它那雙大手重重地壓在底層百姓的身上以求穩定。被壓迫的人們感到沉悶、喘不過氣,可無力反抗最終隻能麻木。
展旬放緩步伐,忍不住在想:自己憑什麼這麼幸運?這些人為了活着就精疲力竭,而他還有餘力去冒險、去遊走山河……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
“麻、麻煩讓一讓。”
展旬回神,忙地退開,“抱歉——”話還沒完,就踩空了腳,從土路邊緣滑了下去,一腳踩塌了幾株作物。
展旬大驚,忙地起身、爬上田埂,看向那田地裡忙碌之人:一位皮膚焦黑的老伯。
“對、對不起——大伯——”
老伯盯着他,無奈搖頭,歎息一聲,繼續耕作。
展旬盯着那幾棵奄奄一息的作物,愧疚不已,詢問:“大伯,有、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老伯擡頭掃了眼他,“算了,沒事兒。反正這天不下雨,這幾株也遲早會死。”
展旬低頭,發現那些菜葉子都發黃了,他靈機一動,“大伯,我去幫你挑水?”他發現田邊擺放着扁擔和兩個木桶,忙地走過去,“這裡哪裡有水源?”
老伯招招手,摸了一把額頭的汗,擡頭盯着天空,“就這點水哪裡夠?”
“先去弄一點兒,能弄多少是多少!”
老伯見展旬堅持,道:“村子後頭,那邊——”
“好嘞!我這就去——”說罷,展旬扛起扁擔,挑着空空的水桶離去。
去時還好,沒覺得多累,等水桶裝滿水後,每行一步都是煎熬。展旬簡直不明白其它那些挑水的、怎麼看起來輕輕松松?
等展旬返回之際,已是滿頭大汗、雙臉通紅、氣喘籲籲。
然而兩桶水,不消片刻,就消耗殆盡,連田地的四分之一都沒灌溉滿。展旬站在田埂上,呆呆地盯着空空的水桶,強顔歡笑:“大伯,我、我再去弄點。”
老伯一言不發地盯着他。
展旬朝老伯讪讪一笑,換了一個肩膀扛起扁擔,抹一把汗,轉身離去。
田間不少農民都把他盯着,覺得他是一個奇怪的人。
途中,展旬發現不少村民都往返于水源與田地之間。想來因為天旱,他們隻能自己打水灌溉,這一天下來,不知得跑多少趟。
可那水源裡的水也所剩不多。
水源是一座山丘下的一汪水池,水池已見底,按照這消耗速度,展旬目測,不過三日這水池裡的水便會消耗完。
他放下扁擔,提起水桶,在水裡一舀。他問旁邊打水的男子,“大哥,我看這水快沒了。要是這裡的水沒了,哪裡還有水源呢?”
那男子掃了一眼展旬,“這裡的水沒了,就得去更遠的地方了。哎。”男子歎息聲中盡是無奈。
“但我看王府裡有很多水源哎。如今天氣惡劣,就不能讓王老爺幫幫忙嗎?”
男子輕笑一聲,“王府?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你還敢進去打水?有命進!沒命出!”
展旬立刻壓着聲音追問:“啥意思呀?那王老爺殺人不成?”
男子不語,扛着水桶走開了。
展旬語塞,“好吧。”眼下他盯着兩桶水犯難,但想到答應别人的事必須得做好,于是咬咬牙,挑起了水桶。
“嘶——”摩擦一會兒,肩膀就疼得他龇牙咧嘴。他想起祝餘教授的運氣方法,于是将道之氣運轉在身體表面,果然輕松了一些。“我也是蠢得沒邊,竟然忘了自己是個修煉人!”他暗自一罵,匆匆趕去田地。
這樣來來回回了五次,才将老伯的田全部灌溉了一遍。這一忙活,一上午就過去了。
老伯帶着展旬回到他家院子。
家裡隻有老伯一人。
老伯從炕上拿出兩個硬邦邦的馍馍,遞給展旬一個,道:“家裡沒啥吃的。”
“謝謝老伯,我不用的,你留着吃!給我口水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