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複睜開眼又阖上,我堅信是自己睜開眼的方式不對。才會讓自己,依舊待在這個時代。
坐在窗邊的侯卿,立刻就注意到了我的動靜。他的目光輕輕掃過我,見躺在床上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又輕飄飄投向窗外。
他支起了窗框,于是從外面撒進一片潮濕的空氣。伴着淅瀝雨聲,遠處落着白茫茫的霧。
給生病中的人吹冷風不是一個好習慣,但我沒有開口,他也沒有要阖窗的意思。
當開始回憶生病原因時,我自以為的脆弱的腸胃沒辦法接受野食才會這樣的解釋蒼白無力。顯然是短短幾日内又是被泡在冷水中掐着脖子,又是被扔在寒夜裡忍受冷風。這些似乎都比吃食上更有說服力。何況那一身單薄的睡衣還穿在我身上,這幾日濕了幹幹了濕,感覺自己就跟衣服一樣一起變成破抹布。
我又看向侯卿,他在我不知道的角落又換了一身淡藍外衫。
不光給生病的人吹冷風,還讓她穿着幾乎沒有禦寒能力的外衣。
躺在床上使我更加想念家的溫暖,怎樣才能回去呢?
“醒了就起來吧。”侯卿開口道,他将長腿從窗檐下的矮座上收下,起身徑直出了房間。
我忍受着擡起腦袋時的混沌感,暈乎乎地從床上下來。
一打開門,茫然往外沖的身體就撞到了硬闆上。擡頭時正看到侯卿驚訝轉身的表情,他打量我一眼,無奈搖搖頭把我轉過身推進去。
“衣服換了。”
我在屋子裡背靠着屋門愣了一會兒,才環視屋裡的物什。
床側的屏風因為被折疊着,所以我一開始沒有發現。繞到屏風背後,正挂着月白色襦裙。
此刻脆弱的心靈确實感受到了什麼,但是若即若離的侯卿已經不能讓我輕易就感動或欣喜。可要說畏懼他這些舉動背後的想法,也淡化不少。
傻愣愣盯着衣服看了半天,我所做的也就是摸索着把裙子換上。古人的長裙,或者說侯卿準備的這套衣服胸襟出串着長繩。無拘體型如何,隻要把繩子系好就可以。
雖說是穿好了,我卻看不到模樣。屋子裡梳妝台的銅鏡中,我看到了像鬼一樣的臉頰。凹凸不平的鏡面像個哈哈鏡,随着我靠近的角度距離不斷扭曲着人的臉龐。因此我朝着鏡子,不管如何調整姿勢,都不能讓自己完整的端正的映照在鏡子裡。反倒是因為折騰太久,頭又暈暈的,差點喘不過來氣。
對着鏡子照,還不如湊近看侯卿眼中的倒影呢。
不知道是不是發熱讓我的智商跟心神都受到了影響,不管幹什麼腦子裡總想點有的沒的。
再打開門,外面已經沒有人在等了。
注意到我的張望,小二把肩膀上的毛巾拽下來又搖上去道:“那位客官在樓下等您呢。”
一樓的侯卿舉杯正坐,遙遙看我一眼又垂眼打量手裡的茶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