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整個寨子靜悄悄的,去往正廳的這條主路上,相隔很遠才能看見一支火把,不過姬風自幼生活在寨子裡,對其中的一草一木都頗為熟悉,哪怕沒有火光,姬風也能找到正廳。
正廳門口插着兩隻火把,匾額上書:“議事廳”三個大字,夜深了,連個守衛都不見。
姬大勇靠坐在一個由整個老樹根掏出來的巨大椅子上,身後和屁股底下鋪了一張完整的虎皮,虎頭被姬大勇踩在了腳下。
“爹!”姬風喚了一聲,快步走上前去。
“來了?”姬大勇從思緒中回神,招了招手,示意姬風坐到自己旁邊的位置上來。
“爹,這麼晚了叫女兒過來有什麼事嗎?”
“爹就是想問問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今日你對上的那個領頭的,不僅練就了一身硬功夫,還會使暗勁,你若是有心口憋悶,或是感覺哪一處的氣脈有異,就抓緊去找你楊叔叔瞧瞧,莫要落下暗傷!”
“這麼厲害還不是在爹爹的手上丢了性命?女兒無事,那人雖然是奔着女兒來的,但我躲得快,他沒追上我!”
姬大勇認同地點了點頭,說道:“女兒家不要和男子比拼力氣,要多動腦筋,活用身法,用巧勁兒,找準機會一擊斃命。”
姬風笑道:“打不過我還可以跑,找爹爹求救!這是……”這是姬風的大哥姬雨耳提面命教給她的,這不今日就用上了麼?
姬大勇開懷笑了一陣,說道:“再過幾日你三哥也該回來了,我讓他順便去給你尋了一件保命的好東西,不知找到了沒有。”
姬大勇口中的這位“三哥”是他在十年前收的一位義子,姓石,名秀,原是牛頭山二當家之子,不幸成了孤兒,被姬大勇收為義子,深得姬大勇的器重。
“對了爹,女兒有件事想請教爹。”
“說吧。”
姬風的腦海中閃過自家父親看到那些金條時的表情,遲疑道:“爹,自在王,蕭元是誰?”
姬大勇眉頭緊鎖,看着姬風問道:“你從哪兒聽說的?”
“是爹看到那些金條後,自己說的,女兒當時離得近,聽見了。”
姬大勇長歎一口氣,說道:“咱們牛頭山地處淮安,也叫淮中,是連接南北的通路,往北五十裡就入了淮北,往南二百裡呢……就是淮南了。這位自在王,名叫蕭元,是淮南一代實力最強,掌權年頭最久,也是淮南幾十位将軍之中,唯一一位自稱為王,還能安然無恙的!”
姬風雖然已有十六歲,但她從未離開過牛頭山的範圍,對外面世道的了解,全部建立在寨中衆人零星的描述上。
見女兒滿眼不解,姬大勇耐心地解釋道:“百年前,最後一個皇朝覆滅以後,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再也沒有任何一方勢力能将九州一統。所有妄圖一統天下的人,下場都會十分凄慘。我聽你爺爺說,遠在六七十年前,還有幾位所謂的“王”盤踞一方,可是後來呢,這些“王”的勢力全部被滅,就連他們的地盤也被分割成了數個小塊。再後來啊……但凡有妄圖稱王者,無一不被周圍的勢力聯合覆滅。久而久之,就無人敢再稱王了。”
頓了頓,姬大勇感慨道:“自封的“将軍”倒是遍地都是,哪怕手底下隻有幾百号人,也敢給自己封個将軍當當。前陣子你楊叔叔還勸我說,寨主不好聽,讓我也自封個将軍,名号亮出去也好聽些。你出生那年,爹爹率人拿下了牛頭山,好像也是那年蕭元自封為王,轉眼十六年過去了,他自在王的名号依舊無人撼動,現在你知道這位‘自在王’,有多吓人了吧?”
姬風的雙眸亮晶晶的,她最喜歡聽的就是這些外面的故事,忍不住追問道:“那他都封王了,他周圍的那些人怎麼不打他呀!”
“怎麼會不打?定然是打不過啊,自在王究竟有多少兵馬,爹也不清楚,不過我和你幾位叔叔算過,他手底下至少有五萬兵馬!”
“五萬?”姬風被這個數字震驚了,掰着手指頭算道:“咱們牛頭山上,一共也就七百多人,能下山幹活的人隻有一半兒,他有五萬人?爹,咱們今天捕的那批大貨,是他的嗎?”
“在這兩淮地區,能一次調動這麼多黃金,還是熔煉好的足金條,并在每一根金條底部燙了款兒的,唯有自在王有這個實力。”
姬大勇看着姬風,嚴肅地叮囑道:“這件事兒,除了咱們父女倆,隻有你幾位叔叔知道,他們都是有分寸的,爹隻擔心你,千萬不要妄議此事,連你的那些朋友們,也不能說,記住了?”
“記住了!爹爹,是不是在擔心自在王尋過來?”
“擔心,也不擔心,丢了這麼一大批黃金,自在王定然會震怒。不過此去自在王的地界兒,足有三百多裡,沿途要經過許多人的地頭,就算是自在王,想要找到線索也難!隻要我們不傻傻地宣揚,再把那些金條都熔了,參一些赤銅進去,鑄造成别的模樣,就能拿到黑市上随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