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四十二位年輕人于牛頭山下,黃沙水畔列隊整齊,各個昂首挺胸,背着行囊,手提兵器,面朝姬雨飛和姬谷雲兩位當家人。
一下子看見這麼多年輕的面孔聚集在一起,姬雨飛和姬谷雲頗為感慨,分别說了些提振士氣的話,大手一揮,允許衆人上路了。
石秀和姬風騎着馬,行在隊伍的最前面,其餘四十人排成四縱,每縱十人,行在他們二人之後。
由于在幾日後夜襲歪頭山的作戰計劃中,需要用到大量的馬匹,實在是分不出更多的馬匹給這群年輕人。
姬風和石秀□□的坐騎,是屬于他們二人的私産,便被允許帶了出來。
好在,他們這次帶了不少黃金下山,買足過冬的糧食後,還可以再适當置辦幾匹馬,用作将糧食拉回山寨的腳力,等買完過冬的糧食,姬風和石秀的坐騎也要充作拉車的腳力。
根據石秀的建議,帶出來的這部分黃金被分成四十二份,每個人的包裹裡都裝了一些,姬風和石秀的馬鞍内設有暗格,攜帶的黃金也最多。
這是為了降低這支隊伍在旁人眼中的“價值”,他們沒有護送任何辎重,有價值的東西僅有兩匹馬,這一行四十二人,各個年輕力壯又都帶着兵器,任憑馬匹如何金貴,也絕對不會有任何勢力,會輕易對他們下手。
果然不出石秀所料,出發已有兩日,他們這一行人尚未遇到任何麻煩。
“三哥,還有多遠?”姬風擰開水壺喝了一口,問道。
“以咱們的腳程,再有四日,最多五日就到了。”
“咱們每日走了多少裡路?”
“每日行路五十裡。”
“還要四天才到黑市,這一來一回……光是用在路上的,就要十多天?咱們要不要把腳程加快點兒?”
石秀搖了搖頭,說道:“不行。”
“為什麼?”姬風轉頭掃了一眼,後面那些人基本看不到疲态,也不知姬茂和楊興在說什麼有趣的事兒,兩個人笑得前仰後合,手中的兵器都快提不住了。
石秀本懶得解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回道:“這三百裡路要經過五位将軍的地盤,還有藏在暗處的小股遊勇,就和草叢裡的毒蛇一樣,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竄出來狠狠地咬我們一口。必須要留足随時作戰的體力,我們是出門辦貨的,用不着急行軍,一切求穩,我要把你們和過冬的糧食,平安地帶回到山寨去。”
“我記住了。”不過短短的兩日,姬風感覺自己從石秀的身上學到了好多東西,與在山寨時的怠惰不同,出了門的石秀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又走了一會兒,姬風拉了拉缰繩,控制着馬兒往石秀那邊湊了湊,壓低了聲音說道:“三哥,我還有一個問題。”
“說。”
姬風回頭看了一眼,見他們與後面人的距離足夠寬,才繼續問道:“這批黃金,我爹說,很有可能是自在王蕭元的,他是淮南實力最強的一位,你怎麼還敢帶我們去淮南的黑市啊?”
石秀萬分嫌棄地瞥了姬風一眼,似乎是沒想到,平日裡看着還算比較聰明的姬風會問出這樣幼稚的問題,但見對方滿眼的好奇,隻能無奈地歎了一聲,回道:“黑市賣貨,不問來處,這是黑市的規矩。别說咱們手上的這些黃金早就不是他那批了,就算是又如何?隻要你們别蠢到自報家門,我們難道就不能是自在王的手下的兵馬嗎?”
“這也行?”經過石秀這一點撥,姬風仿佛是打開了一扇全新的門,如撥開迷霧般,視野也随着廣闊了起來。
“風兒啊,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外面的世道就是這樣,今日不知明日事,許多你今日見着的人,或許轉過頭就被人殺了,沒人會記得你的,所以該扯謊的時候,就面不改色地扯,把人唬住了,那才是你的本事。”
“……我記住了。”
石秀不再言語,姬風也不再問了,捏着缰繩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讓石秀不禁覺得,自己的義父實在是把這群年輕人保護的太好了,在石秀看來,這未必是一件好事。
石秀在雙崖寨中,到底是個小輩的,有些話太難聽,他不好開口。
就比如,他一直都想說的一句話:十六年前,姬家村的人能把牛頭山占為己有,旁人也未必不可。
這亂世之中,天險敵不過人心,自強方為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