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流過手臂上的傷口,謝景辭痛得倒吸一口涼氣,他苦哈哈地走到一旁的樹蔭底下,靠着樹幹長歎一口氣。
他都是傷員了,居然也不讓他休息一天,萬惡的資本家。
從醫生那得知,他原本是這座莊園寵物部的,至于為什麼是原本,因為他被調走了,好像是說他惹怒了那隻老闆的愛寵。
謝景辭又唉了一聲,這年頭人活得都不如狗。
他瞥向眼胳膊上的咬傷,暗自磨牙。
小兔崽子居然敢咬他,他當獸醫這麼多年……當然沒少被狗咬過,不過既然敢咬他,就要做好狗走蛋留的準備。
謝景辭心中憤憤,突然他聞見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暑氣似乎在這一刻都消散而起,他整個人精神為之一振。
他心底生出幾分好奇,這味道聞着像是花香,但與他記憶中任何一種花香都匹配不上,清洌神秘,卻又讓人忍不住去探尋。
謝景辭順着香味拐進旁邊一條小路,還沒走兩步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突然出現在他眼前。
謝景辭發誓自己沒有眨眼,眼前的中年男人就像是陣風一般,悄無聲息的從他背後走出來。
“前面是少爺的私人領地。”
“……對不起,我方向感不太好,走錯路了。”謝景辭讪讪地笑着,下意識後退兩步。
他心底嘀咕着,大熱天居然還“全副武裝”真不怕捂出痱子。
陳管家視線掃過謝景辭被曬得發紅的臉蛋,聲音毫無起伏,“跟我走。”
他說完就轉身離去,絲毫沒有等謝景辭的意思。
謝景辭快步跟上,偷偷摸摸打量前面的人,看這架勢,對方大概就是醫生口中管家級别的人物,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個陳管家。
第一次見頂頭上司,就留下冒失的印象,謝景辭在心底歎氣,選擇擺爛,原身好像也有獸醫證,被開了,大不了他回歸老本行,不愁沒飯吃。
也不知是陳管家抄近路,還是謝景辭剛剛都在原地兜圈,不過十幾分鐘,一座奢華的花園就出現在二人眼前。
這花園大概是開了室外空調,剛一進來,溫度瞬間将下去許多,就連風吹在身上都是涼涼的,謝景辭感覺自己終于活過來了。
果然是有錢人,真會享受。
謝景辭擡手撓了撓臉頰,試探着問道:“我不用回宿舍換衣服嗎?”
陳管家回眸瞥了他一眼,開口道:“不用,前面直走左拐,有雜物間,需要的東西裡面都有。”
謝景辭配合着點頭,雙手老實巴交地交握在身前。
陳管家走到一旁的花壇邊,囑咐道:“旁邊是已經修剪過的,你的工作就是修剪剩下來的。”
謝景辭點頭。
“不需要修造型,但所有植物必須修剪得一樣高,絕不能出現遺漏。”
謝景辭微微思索,好像不是太難,繼續點頭。
“所有葉子都必須保持完整,有缺損的葉子要用手摘下。”
謝景辭點、點不動頭了。
這是人提出的要求嗎?根本是故意為難人!
一剪刀下去能有幾片葉子保持完整,不如讓他直接用手掐算了。
陳管家無視謝景辭僵住的表情,自顧自往下說,“一會兒會有另一個人過來跟你一起當班,有不懂的你可以問他,今晚之前要全部剪完。”
說完他不給謝景辭拒絕的機會,大步離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謝景辭的視線之中。
謝景辭神情淩亂,他算是明白醫生為什麼說活也不輕松了,這活哪是人幹的。
懷着悲痛的心情,謝景辭在雜物間換好衣服,拿出裝備。
然後……站在花壇前發呆。
他幾次舉起剪刀又下不了手,最後心一橫,用力卡擦一聲,給眼前的灌木剪了個擦傷。
幾片綠葉紛紛揚揚的落下,謝景辭擦去額角不存在的汗水,不是他膽子小,實在是老闆不做人,他就怕剪多了,最後管家要他一片片葉子黏回去。
好在這活不算太難上手,就是進度慢了點,忙活半天,謝景辭才剪完一列,等着他的還有七八列。
前途一片黑暗啊。
管家口中來幫忙的人遲遲不見蹤影,謝景辭合理懷疑對方跑路了,他心底罵罵咧咧,手上工作還不敢停。
這時,他聽見輪子滾動的身影,謝景辭擡起頭,眼前頓時一亮。
身着象牙白襯衫的男人出現在他身後,對方皮膚白皙,手臂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他眸色很淺,在日光映照下猶如琥珀一般,鼻梁高挺,櫻粉色的薄唇,眼尾微微上挑,看起來風情萬種,神情卻十分疏離。
活脫脫的電視劇中不近人情的男主,但美中不足的是,對方坐着輪椅。
謝景辭看了眼自己受傷的手臂,又看了眼男人的腿,露出同情的目光。
一個傷了胳膊,一個傷了腿,還都要出來工作,他們可真是難兄難弟。
本着人道主義,謝景辭拿起地上的剪刀塞進男人懷裡,自認為十分友善地開口,“你剪南邊那四列,記得一片不完整的葉子都不能留。”
男人擡眸望向謝景辭,又低頭看了眼腿上的剪刀,沒有動作。
謝景辭以為男人是覺得這要求離譜,自己在耍他玩,開口吐槽:“我沒騙你,也不知道這老闆是怎麼想的,但花錢的都是大爺。”
見男人還是不動,謝景辭擡手撓了撓頭發,又說了一句,“天黑前要幹完,你再不動就來不及了。”
謝景辭覺得自己仁至義盡,準備回去繼續幹活,卻不想男人突然将剪刀塞給他。
他一愣,問道:“你幹嘛?”
謝景辭沒接剪刀,“就算你傷了腿,也别想着我幫你把你那份幹完。”
他擡起自己胳膊,“我也是傷員,咱倆半斤八兩。”
“你不認識我?”男人微微側過頭,琥珀色的眼眸中倒映出謝景辭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