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是受了你父親的恩惠,但受你父親恩惠最多的是你自己,你要是真有良心,就該天天去墳上向你父親忏悔。”楚涔放下長弓,慢悠悠從楚賀雲手中的箭袋裡拿出了一支箭。
“忏悔?我要忏悔什麼。”
“忏悔你作為兒子用父親半生積蓄償還賭債,又沾上毒瘾,用父親的名譽招搖撞騙。”楚涔清晰地羅列着楚興業的罪行。
楚興業怔了幾秒,神色明顯不對:“毒,什麼賭瘾,你少在這兒胡——”
不等他說完,楚涔手中的第二支箭射出,像一陣淩厲的風劃過楚興業的脖子,鑿進身後的牆壁,離血管隻有分毫之差,楚興業不敢再動,話全吞進了嗓子裡。
Linda被這兩箭吓傻了,全靠職業素養強撐着:“你怎麼可以這樣,他畢竟是你表哥。”
“海城的名門姑娘不是蠢貨,怎麼可能看上楚興業這個廢物,演員劇本要合乎邏輯,過于懸浮的情節隻會讓本就拙劣的演技更加拙劣。”
Linda頓時啞口無言,心虛地低下頭。
楚文鴻知道Linda是楚興業花錢請來的假女友,隻是一直沒點破,但賭瘾毒瘾這件事超過了他的預料,他絕不能再容忍這個侄子胡作非為。
“小涔說的是真的嗎。”楚文鴻看向楚興業。
楚興業被兩支箭釘在牆上,像隻被吊住脖子的雞,再怎麼伸長脖子,也叫不出聲。
楚文鴻當他是默認了,幽幽歎了聲氣,托起桌上的茶,說:“你回去吧,我明天去找你母親。”
一提到母親,楚興業兩腮的肥肉抖了抖,眼神也變得畏縮起來:“叔,我真的沒有,您别找我媽,她身體不好。”
纨绔也有弱點,楚興業從小就怕他的母親,尤其父親死後,母親和母族就成了他唯一的依仗,楚興業不敢得罪他們,也不敢讓他們知道自己的破事,所以才總來道德綁架楚文鴻。
“滾出去,我不想再重複一遍。”楚涔沒有他爸那麼好的脾氣,第三支箭蓄勢待發,明晃晃的箭頭對準了他的眉心。
楚興業這下真的怕了,他知道借錢徹底沒戲,讪讪點了點頭。
“走吧。”
Linda把他從牆上救出來,兩人灰溜溜走了。
門關上的那一刻,楚涔放下長弓,勁瘦的腰背紋絲不動。
“小涔,你說的是真的嗎?”楚文鴻的眼中透露出疲憊。
“嗯。”
楚文鴻歎了歎氣:“我知道了,後面的事爸爸來處理。”說完起身回到書房。
楚涔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父親,直到背影消失在轉角,還是沒有回過神。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父親了,心中總有一種不真實感,他有很多話很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整個人還處在混亂中。
但楚涔沒有時間整理思緒,這場鬧劇還沒有結束。
“禮物我收下了,你還有其他事嗎。”楚涔的聲音平穩得像一條直線,
楚賀雲的目光從始至終跟随着楚涔,他看出今天的楚涔今天的狀态不對,強勢、冷漠、不近人情,像長在懸崖上的鐵線蓮看似純白無害,實則危險緻命。
楚賀雲看着他現在的樣子,喉嚨一陣發癢。
“哥怎麼知道楚興業有毒瘾?”
“黃賭毒不分家,楚興業好色染上賭瘾,賭場為了留住羊崽,自然會用上藥物手段,這不難猜。”
楚賀雲點點頭,又試探地問了一句:“那鴻叔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楚涔回頭,通透的琥珀色眼睛浮現出一絲笑意:“毒瘾患者有他該去的地方,這就不需要你我操心。”
楚賀雲啞口無言,這下他沒有理由再待下去了:“那我先走了。”
楚賀雲離開後,楚涔把弓箭丢到一邊,回到房間洗手。
上一世,楚文鴻知道楚興業染上賭瘾,是在楚興業又向他借了一筆巨款之後。
楚文鴻讓人調查他的賬戶往來,才知道那些所謂的項目款都被拿去還賭債了。
但他們從始至終都不知道楚興業還染上了毒瘾。
楚涔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他被楚賀雲關進病院後,洛陵蕭也将相同的緻幻藥物注射進了他的身體。
緻幻藥物的純度并不高,一次兩次不會上瘾,長期吸食過後才會出現明顯的戒斷反應,頭疼暴躁、骨縫裡像是有螞蟻在爬,渾身又疼又癢,賭徒以為是賭瘾犯了,實際上是被種下了蝕骨的毒。
那種滋味很難戒掉,即使戒掉了,也會噩夢纏身。
楚涔擰開水龍頭,水聲短暫驅散了夢魇,左手指尖的傷口因為強行拉動弓弦,皮肉再次崩開,形成一道又長又深的口子,水流帶走污血,傷口周邊的皮肉慘白異常,幾乎喪失了痛感。
良久後,流入凹槽的水流變得透明,燈光下反射的水光刺痛了楚涔失焦的眸子,他還沒有适應這具沒有傷痕的身體,反應有些遲鈍。
等回過神來,楚涔擡起左手放到燈光下,仔細端詳指尖的傷口。
“好像要縫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