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涔:舞台。
洛:我來找你。
楚涔放下手機,閉上眼躺在舞台中央。
灰白色的水紋紗自頂端垂落,像霞水母湧動的觸須随窗外的風無規則地飄動,隐隐綽綽,交疊着圍繞在楚涔身邊。
虛幻而朦胧的美,又充斥着死亡的意境。
這是楚涔為麥克白遇見三女巫設計的舞台,被欲望蒙蔽的主角将要到場。
片刻之後,劇場觀衆席上方的門被推開,洛陵蕭踩着絨布樓梯走下來。
耳邊的風聲不再單純,楚涔沒有睜開眼,像是等待着什麼。
浮動的紗簾泛起粼粼波光,落下的虛影被分割、擠壓、擴大,像是進入了一片深海,擡頭看是平靜無波的水面,自身卻處在洶湧的浪潮之中。
從洛陵蕭的視角看去,楚涔隐約的身影無疑是單薄的,如同一顆毫無包裹、落入深水的蚌珠,等待着獵人的捕撈。
獵物最脆弱的時候是最好的捕獵時刻。
“小涔。”他站在右側樓梯中間,繞過水紋紗,溫柔地俯視楚涔。
楚涔睜開眼,如夢初醒一般緩緩坐了起來,淩亂的黑發柔軟地貼着他蒼白的面龐,淺色的瞳孔失焦,良久才看清來人。
“學長。”他聲音發顫,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像是遭受了極大的委屈,瞬間激起人的保護欲。
洛陵蕭喉嚨發癢,這一幕如果能搬上他的舞台,那諸如潘大海之流的下線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楚涔将成為他最賺錢的戲碼,帶來巨大的利益。
但在那之前,他必須獨享這朵高嶺之花。
“人我已經處理好了,沒事了。”
聽到洛陵蕭的答複,楚涔松了一口氣:“謝謝學長。”然後擡起眉眼,向洛陵蕭伸出手:“過來。”
洛陵蕭原本想着楚涔會主動向自己投懷送抱,但聽到他聲音,竟控制不住地朝他走了過去。
“那個人還偷拍了更衣室的照片。”楚涔還是放心不下。
“我看了,所有照片都删除了,沒有過分暴露的内容。”
現在天氣轉涼,大家換衣服都會穿裡衣,潘大海确實沒有拍到過分私密的照片,沈子澄應該是太害怕了,才會中計。
洛陵蕭原本計劃讓潘大海苛待劇組的人,破壞楚涔的口碑,然後再借此事一點點瓦解楚涔現有的關系網,沒想到他做事這麼不小心,被楚涔當場抓個正着。
好在事情還沒有鬧大,洛陵蕭得先把楚涔哄好。
但楚涔并不打算息事甯人:“那個人還偷拍了很多其他劇場的照片,他是個慣犯。”
“我知道。”洛陵蕭蹲下身,握住楚涔的手臂,将他半摟在懷裡,“這件事我也有責任,後續我會處理好的。”
“可是…可是我還傷了他,我當時太生氣了,他又威脅我要對我動手,我一時着急才拿碎玻璃劃了他。”楚涔驚魂未定,一點不像是在說謊。
洛陵蕭不在意潘大海是怎麼受傷的,他關注的重點是這混蛋那竟然敢對楚涔出手。
“他碰你了。”
楚涔眼神躲閃,低着頭不敢說話。
真該死,洛陵蕭克制住心裡的火氣,撫了撫他楚涔耳邊的鬓發,溫柔地安慰:“那是他罪有應得,和你無關。”
楚涔像是沒有聽他的話,出神地自語:“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報警,把他做的事告訴警察,然後再自首——”
“不用。”洛陵蕭出聲打斷,他絕對不能讓楚涔報警,潘大海膽小怕事嘴不牢靠,要是進了局子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那事情就麻煩了。
“阿涔,相信我好嗎,我保證會讓他付出應有的代價,這件事你就别擔心了。”
“真的嗎?”
“真的。”
“那他會去坐牢嗎。”楚涔認真地看着洛陵蕭,眼神裡是非達目的不罷休倔強。
洛陵蕭現在必須跟潘大海撇清關系,不能讓楚涔起疑心,他咬着後槽牙說:“會,他做了那麼多壞事,坐牢是罪有應得。”
“謝謝你。”楚涔得到想要的回答,緊繃的身體放軟了許多,他靠在洛陵蕭身上,像一隻柔軟乖順的貓。
洛陵蕭忍不住吞了吞喉嚨,眼底是欲望的光。
窗外吹進的風猛烈了許多,飛舞的輕紗鼓動、膨脹,不再像水母柔軟的觸須,而是變成了一隻未知的怪物。
三女巫用預言引誘麥克白陷入權力厮殺,王國的英雄成為弑君篡位、斬草除根的暴君,但沒有野心這顆種子,任誰引誘也不會有悲劇上演。
歸根到底,不過欲望二字。
楚涔隻需放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