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莫祈君如遭雷劈。
師傅在說什麼?
心裡在抵觸,往下觸摸的手想停卻停不下來。
“我們都是一個故事中的人物。”
等等。
故事?人物?
“是我筆下的主人公。”
她不是人?
莫祈君忍不住擡手一寸一寸觸摸着自己。
不。
這話的意思是,她并非現實的“人”,而是筆墨紙硯構造出來的“人物”?
開什麼玩笑?
她差點将手上的信紙直接撕掉。
顯而易見,老先生的确很了解她,亦将她此刻的想法預言。
她甚至萌生出一種,這根本就不是師傅寫給她的信,而是什麼腦子有問題的人塞進來以假亂真的胡話。
但這封信太過珍貴,她隻能忍住沖動,穩住心神。
“你是不是感覺有些時候,身體會不受控制地行動?
有些時候,記憶會莫名其妙地消失?
因為你擁有了自我的意識,與沒有靈魂的人物相悖了。”
自我意識?
莫祈君捂住腦袋。
照這麼說,她在認知到“天意”之前的意識,都不是真正的自我嗎?
搖搖欲墜的認知似乎下一刻就要破滅。
“故事裡的主人公本該依照我寫下的字句發展行動,而你的本意卻想要掙脫這種“應該”,所以言行逐步不由衷。
故事省略的情節我沒有花費筆墨寫出來,也就沒有主人公演繹,所以不存在的部分便成了所謂的失憶。”
原來,“天意”竟是如此嗎?
莫祈君一時間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
所以大衍神童才無法察覺,因為那孩子不過也就是師傅筆下的一個人物罷了,又要如何抗衡故事本身呢。
“希望你不要怪我到現在才告訴你。
我也并非一開始就想起自己是筆者,而是當察覺出我本意以外的行動發生時才一點點想起來。
我嘗試過無數次将真相告知你,可不管我怎麼做,那些關鍵詞就如同消音般說不出口。
我很清楚,這是故事本身在排異我。
它不允許不受控制的因素出現,所以要阻止我的存在。
我的身體日漸虛弱,我明白當我完全想起一切的時候,就是我即将被抹殺的時候。
我隻是不知道我會就此徹底消失,還是會回到原來生活的那個真實世界裡去。
我不懂自己究竟是特例還是一個開端,但我私心希望下一個覺醒的是你。
于是我想到了将這一切寫下來,留在紙上。
紙上分明密密麻麻寫滿了事實,可我給你看過好幾次,你都說什麼也沒看見。
我想着,也許就這樣了。
也許我在你眼中僅僅就是作為一個因病逝去的師傅了吧。
但我還是抱着期待,将我所能想得起來的情節與真相盡數寫下來。
萬一有朝一日你真能看見呢?
我希望你可以改變命運,改變我曾經寫下的不完美結局,這樣,我的努力就沒有白費。”
讀到這裡,莫祈君終于将心目中的那個老者拼湊成了一個完完全全的真實模樣。
那是她從來都不知道的樣子。
師傅将她視為己出,是因為将她的過往寫得太可悲而愧疚嗎?
師傅希望她能夠改變命運,是因為将她的結局寫得太凄苦而後悔嗎?
她麻木地繼續往後翻頁,看見了自己從出生到現在的生活經曆,看見了自己從對醫術一竅不通到成為青囊的變化。
那是從遇見師傅之前就開始的故事情節,是他不可能知道的過往。
再往後,她看到了與宮懷檀相遇之後的行為不受意識控制的畫面,看見了所謂造成失憶的片段切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