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師傅去世之後才發生的事情,卻與故事情節如出一轍。
這一切的一切師傅都在信裡一五一十地還原了出來,并将情節停駐在莫芷濡失蹤的當下。
後續的全部頁數都是白紙。
大抵尚未發生的事情依然沒法看見。
直至此時,莫祈君才不得不相信。
她真的隻是一個“人物”而已。
手裡的氣力一下子洩空,任由信紙落地。
她突然很想笑。
自己拼了命想要活下去的艱難人生,不過是他人輕而易舉的寥寥數筆而已。
茶餘飯後,閑言笑談。
那她全部的堅持又是為了什麼呢?
莫祈君倏忽很希望自己沒有打開過這封信,沒有見過大衍神童。
或者時間再往前倒退一些,幹脆讓她沉淪于沒有靈魂的紙面之上,不要醒悟。
那該有多好。
她說不清當下的心境是困惑,迷惘,還是不甘,委屈。
總歸不想面對真相。
她閉上眼,耳畔卻閃過莫芷濡的聲音。
那孩子在着急地叫自己“阿姐”。
莫祈君一下就憶及當年在街上遇見沿街乞讨的她。
那會兒想起師傅将那樣落魄的自己帶回了家,便也将小小的她帶回了醫館。
“阿姐”是她會說話後叫出的第一聲。
莫祈君兀地覺得心口很難受。
是啊,阿芷又有什麼錯呢?
她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個天真懵懂的孩童,卻為了情節的發展而必須要失蹤。
然後呢?
難道仍由故事繼續叫她吃苦頭?
至于師傅。
他錯了嗎?
外因太多,莫祈君給不出一個确定的答案。
但她清楚,君子論迹不論心。
即便當初他舉重若輕地決定了他們所有人的一生,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這其中會有人擁有自我意識吧。
畢竟是他将自己從鬼門關救回來,是他教會自己為人處世與行醫濟世。
她人生中最美好的那幾年都是待在他的身邊。
這難道不叫做真實發生過嗎?
仲夏夜的窗外少有的吹進了風。
莫祈君覺得臉上冰涼涼的。
原是不知什麼時候流了點眼淚。
她伸手抹去,一擦即逝。
人兀地淡淡笑起來。
無所謂了。
是真實的人也好,是故事裡的人物也罷,她不還是她自己嗎?
難道人物的人生就不叫做人生了?
師傅既然想看她改變命運,那她就做給他看。
既然他們兩個人都能夠覺醒,就意味着這并不是絕對的偶然。
倘若“主人公們”都擁有了自我意識,集體反抗,那故事是不是就順理成章地不再能夠控制他們,所謂的結局也就不複存在了?
莫祈君深深地呼吸一口氣,俯身撿起信。
“主人公”應該也不難辨認。
相互之間擁有關聯,并且花費不少筆墨描寫。
就比如那個為她帶來“天意”的不速之客。
宮懷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