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懸在他心口的巨石，再次從半空落下，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隻是上進、隻是想多賺點錢，為什麼就這麼難。
傍晚四點多，緝毒大隊連續三天的審訊工作終于結束了，案情大部分脈絡已經清楚，剩下的關于商定刑期的部分，就要等檢察官來了。
霍煜臻靠在門邊，點了一支煙，他濃黑的眼圈，熬紅了的眼睛，處處都控訴着工作壓力的龐大。
“霍隊？”吳潇正巧也出來抽煙，看到霍隊他有點意外。
霍煜臻看到他，腦子裡實在是想不出來他叫什麼，“抱歉啊，最近太忙了，你叫什麼？”
霍煜臻呼出一口煙，熏得自己眯起眼睛，吳潇也不在意，笑着說：“我叫吳潇，二隊的，呂照卿是我隊長。”
說起呂照卿，霍煜臻點了點頭，他對這個呂照卿還是印象很深的。
“我之前在警校聽到您不少英雄事迹呢。”吳潇又開始照貓畫虎，搬來自己警校系統恭維論。
“我？英雄事迹？你聽到的怕不是我在警校打架鬥毆的事情吧。”霍煜臻毫不給面子地戳穿了吳潇，繼而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聽說你們隊查那個崔玉華，怎麼樣，什麼情況了？”
吳潇是個厚臉皮，雖然被戳穿了，但是壓根沒當回事，“崔玉華跟南柯市那邊的聯系太多了，正巧那邊的張隊長要我們幫忙，副隊就去了。我估摸着人已經到了。”
“真是人口拐賣？”
“嗯。”
“……喪良心的……”
“出事了！”
屋裡遠遠地傳出一陣吵鬧，跟着緝毒隊的一個警員就跑了出來。
“怎麼了？小點聲。”霍煜臻的心髒提到了嗓子眼。
“那個魏家誠把崔玉華給捅了！用簽字筆。”
“什麼！？叫救護車！”眼看着霍煜臻往拘留處跑，吳潇連忙在工作群裡發了條信息，然後跟上去。
這邊警隊兵荒馬亂，那邊廢舊電池回收站卻冷冷清清。
“這手機都已經被刷機了，還能找到線索嗎？”
方雲筝手裡拿着一個手機，面露難色。
呂照卿深呼吸，滿臉寫着我也覺得很難。
“回去交給小浪想想辦法吧。好歹找到了。”
兩人正準備離開，呂照卿的手機響了，她接起電話，是梁宇。
“我也說不上是不是好消息。”
呂照卿緩緩蹲在路邊，“什麼好不好的，快說。”
“張旭這邊已經把窩點找到了，再過十幾分鐘我估計網路上就該鋪天蓋地都是這個新聞了。”
“是好事啊，還有什麼？”
梁宇歎氣，“我的大隊長，你想沒想過，這個案子可是出在咱們許雪微案子後面的，他們都破案了，我們呢？案情進展報告，你寫了嗎？”
呂照卿被梁宇雙連問搞得頭大，她找了個台階坐下，手指順着後腳筋摸到了創可貼，她手賤，直接撕下來了。
“寫寫，今晚就寫。”呂照卿垂頭喪氣的語氣讓梁宇都有畫面了。
“不對啊，你剛到沒一會兒吧，怎麼就破案了？”
梁宇歎了口氣複而道：“記得嗎？魏家誠的母親。”
呂照卿微微皺眉，“記得啊，住在南柯市的母親，魏家誠很多年都沒回家。你見到他母親了？”
“我來這兒，當然第一時間找我們的案子線索，所以我下了車就去找他母親了。”
“然後呢？”呂照卿緊着問。
“魏家誠的母親知道我是警察之後一直跟我繞圈子，直到我告訴他魏家誠已經被捕了，還交代了拐賣人口的事情，他母親才松口。”
“怎麼說的？”
“我猜你根本想不到這位母親會說什麼話。”
落日的餘晖在城市展示着自己今天最後的美麗，下班的喜悅與華燈初上撞了個滿懷，回到三區的高架上堵得水洩不通，方雲筝目送三位交警先後穿過，才堪堪從高架上下來。
回到警隊的時候，已經接近晚上七點了，然而今晚的警隊，注定燈火通明。
“怎麼樣了？”呂照卿和方雲筝剛進警隊就見到從醫院回來的霍煜臻。
“雖然沒什麼事，但是崔玉華現在的狀态不清醒，不可能接受問詢。”
霍煜臻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鬧得一個頭兩個大，他不得不打聽刑警隊的工作進程。
“這兩個人到底什麼仇？不是說，他倆上下級的關系很不錯嗎？”
呂照卿歎氣問道：“事情發生前後，都怎麼回事，有人給我們講講嗎？”
霍煜臻一聽這個，想必話題不會短時間結束，便将兩人引進了緝毒大隊，“進來說吧。”
倒了杯水，呂照卿捧在手裡，“崔玉華和魏家誠表面看着的确是上下級，平時的關系應該也不差，但是我們發現這個崔玉華對魏家誠的女朋友意圖不軌，而且已經實施了犯罪。至于魏家誠對這件事是否知情，我們還不敢肯定。”
霍煜臻挑起半邊眉毛，看起來很意外。
“估摸着四點來鐘，我們這邊的問詢正式結束，所有犯人要移送檢察機關，但是魏家誠是你們那邊的證人，所以暫時留下。崔玉華你們還沒正式提出，所以我準備一起送去檢察。”
霍煜臻看見方雲筝邊聽邊拿出了筆記本，不知道在記什麼，但是出于對檢察官的“尊敬”，霍煜臻的措辭越發小心。
“就在簽字送走的節骨眼上，魏家誠不知道哪來的筆，直接紮進了崔玉華的肚子。你也知道，罪犯簽字的筆都是帶環的，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紮傷人的，所以這個案子還要查。”
“沒有任何前兆？”呂照卿問。
霍煜臻歎氣搖頭。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霍隊，這幾天有沒有把崔玉華和魏家誠關一起過？”
“怎麼可能，為防串供，屋不夠用，都借了值班室。”
霍煜臻的話讓呂照卿微微皺起眉，突然，兩人同時擡頭。
“筆是從值班室帶走的！”
異口同聲的話給正在開頭報告的方雲筝吓了一跳，他茫然擡頭，“？”
“我們呂隊回來了？快快，呂隊！呂隊！重大突破！呂隊！”
關着門都沒擋住的嗓子，隻可能是潘時浪了。
霍煜臻起身去開門，正巧與潘時浪撞在一起。
“诶呦，你慢點！”呂照卿眼見着潘時浪要倒，連忙扶住，潘時浪看了霍煜臻一眼，然後抓着呂照卿的胳膊就說：“大事呂隊，你讓王科帶回來的攝像頭的終端找到了。”
呂照卿歪着頭，眼中的審視讓人不寒而栗，“是魏家誠吧。”
潘時浪瞪大了眼睛看着呂照卿，張大的嘴差點閉不上。
“你……你怎麼知道？”
方雲筝向上推了推眼鏡，随後道：“因為整個人口拐賣的源頭，就是魏家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