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免禮!”皇帝幾步過來,握住她的臂膀将她扶了起來,“朕險些錯怪了愛卿。”
“來,瞧瞧九郎。”
皇帝拉起她的手将她拖到床榻前,九皇子面色蒼白,看到她之後勉力勾起嘴角:“先生……”
兩行清淚自趙巽的眼角滑落,皇帝心疼地替他拭去。
“若無愛卿,朕的皇兒恐怕性命堪憂!”
方才趙巽悠悠轉醒,他詢問經過,六歲孩童抓着他的袖子喃喃地說阿誠推了他。
若不是聞皎發現不對勁,及時趕到為他束緊了傷口,恐怕九郎早就因失血過多而死了!
“臣有罪,未能及時保護九殿下。”
“愛卿何罪之有!朕已拟旨,愛卿救駕有功,朕特賜黃金百兩,封你為俞平縣男,食邑百戶。”
“陛下,臣……”
“這是你應得的。聖旨已下,愛卿接旨便是。”
事情變的太快,聞皎頓了頓,俯身磕頭:“謝陛下。”
“還有,等案子查明,給朕将阿誠鞭屍!”
皇帝怒不可遏,擡了擡手,卻發現被趙巽扯住了衣袖。
他露出慈父般的笑,柔聲問:“皇兒要和父皇說什麼?”
“阿誠……嗚嗚嗚。”
趙巽隻是哭。
皇帝不解地看着他:“可是還不夠洩憤?”
趙巽搖着頭哭得更兇了。
“陛下,九殿下許是對阿誠公公還有留戀。”
聞皎說完,趙巽吸了吸鼻子配合地點頭。
“這個罪人,九郎你還要替他說話?!”
縱使阿誠要殺他,可在小小的趙巽眼裡,深宮之中,唯有阿誠是他的朋友。
他雖頑劣,卻也是有着赤子之心的孩童。
聞皎鬥膽擡手,撫摸過趙巽的頭頂:“殿下,微臣知道您難過。”
趙巽的眼淚像斷了線似的淌下來。
到底是陪着他長大的玩伴,皇帝沉思了會兒,也知趙巽狠不下心,鞭屍之事還是不讓他知道了。
“九郎,皇家就是這樣。”皇帝歎了口氣,“永遠不要相信你身邊的任何人,不要對他們心軟。”
任何人都會背叛你,殺死你。唯有權力不會。
這是皇家的詛咒,從他登上皇位的那刻起,便注定要伴随趙家人一生。
皇帝解了聞皎的禁,聞皎和朝仙山住一個帳子,見他回來,朝仙山興緻勃勃地迎上來:“餃子,你這升遷的速度,老朽是拍馬也不及!”
“朝大人謬贊。”
聞皎與他寒暄了一番,在自己的床榻上躺下來,明日便回京城了。
除了要賞賜下來的黃金百兩和爵位文書,皇帝還給了她一隻鹿。
雖然過程波折了些,但她想要獵東西回家吃的願望達成了。
聞皎枕着手臂,心滿意足地合上了眼。
石磚被人細細地清掃幹淨,家中僅有的物品都被整齊地擺好。聞皎的視線在庭院中掃了圈,并未發現上回她買回來的那個“仆人”。
“契力?”
“契力?”
無人回應。
許是出去了。
她示意護衛放下鹿,從家裡拿些賞錢。
放銅闆的地方被人動過,少了五枚。
她蹙眉合上櫃子,将賞錢遞給護衛:“多謝。”
“聞大人客氣,若是無事,卑職便回去複命了?”
“好。”
皇帝抓到的是活鹿,鹿背上還插着羽箭,聞皎用力拔掉箭镞。
那鹿疼得呦呦直叫,撕心裂肺地呼喊。
聞皎便停了手,她握着匕首,一時間竟不忍下手。
正當她躊躇之事,庭院的大門被人從外推開,契力背着柴火,手裡還握着柴刀。
聞皎下意識地後退。
契力對她的反應視若無睹,放下柴火便來到了鹿邊,手比劃成刀的模樣,沖鹿脖子邊一劃,詢問似的看向她。
原來他是在問自己是不是要殺了它。
“是要殺了它。”
契力忽然一笑,嘴裡喃喃說了句突厥語,示意她将匕首給自己。
聞皎遲疑了下,還是遞了過去。
匕首在鹿喉管邊一劃,血瞬間湧到地面,契力麻利地剖開鹿的腹部……過程如同裁紙般絲滑。
很快一張完整的鹿皮被他剝了下來。
契力突然擡起袖子,舉着手沖她示意說:“衣。”
他雙手站滿鹿血,長袖落在手邊,已經沾上了血迹。
聞皎覺得古怪,哪有讓她這個“主子”替人挽袖的,不過還是動手幫他把袖子撸了上去。
契力琉璃色的眸子裡透着光,竟是含着笑意的。他眼角沒有皺紋,眼珠和眼白分明,應該很年輕。她大概一直猜錯了契力的年紀。
“你在學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