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樓頂的包間名為攬月閣,是除宮城外長安城的最高點。自閣樓眺望出去,曲江春景盡收眼底。
向北眺望,城中鱗次栉比的房屋盡收眼底,街上行人車馬絡繹不絕,隐約讓人覺得跳出了桎梏。
趙铎身旁的男子最先落座,顧自為自己斟了盞茶,輕啜着飲茶。
趙铎将自己的茶盞推過去。
男子這才想起來給他斟茶。
“不知殿下今日約臣所為何事?”
趙铎指了指窗外,“春光明媚,閑來走走。今日不談政事,隻聊風月。”
“臣竟不知殿下還有這樣的雅興。”
趙铎嗤笑,親自為她斟茶,聞皎受寵若驚,越發覺得他古怪。他身旁的男子則一直目光如炬的打量着她。
聞皎略顯局促,“謝殿下。”
“孤聽說聞大人還未成親?”
她愣了瞬,約莫察覺出了趙铎的意思,“是。”
“先前你那未婚妻呢?”
“她已嫁作他人婦,臣讓她回原先的夫家去了。”
“哦。”趙铎若有所思的看向身側之人,“三郎,你可有要問的?”
“聽說聞大人與原歸義侯之女相交匪淺,不知是真是假?”
好端端的,怎麼問起她韓玉妍來,聞皎隐隐有些不悅,可看趙铎也禮遇他,便知此人身份非凡。
“舊主之女,理應照拂。”
那人似乎頗為滿意這個回答,側臉看向趙铎,兩人眼神相觸,隻一瞬便紛紛望向她。
“那你可有隐疾?”
男子毫不客氣的問題讓一旁的趙铎忍不住了,茶盞到了嘴邊,卻遲遲不能将茶水送入口中,最後撒了虎口半邊。
“這位公子何出此言?”
“好奇。”
聞皎裝作受了奇恥大辱的模樣,激動地站起來,“殿下,請恕臣實難相陪。”
“诶——”
聞皎行至門邊,趙铎追上來,攬過她的肩膀将她轉了回去,牢牢摁在了座椅上。
“殿下——”
趙铎的手掌很寬大,一左一右捏住了她的肩頭,聞皎動彈不得。
他隻是笑,不同于以往爽朗或陰郁的笑,帶着戲弄和揶揄,“莫要氣惱,孤代她向你賠罪。”
聞皎從他的臉上收回目光,打量起對坐的人來。
方才的畫舫裡,那些士子腳步穩健,手上有繭,聲音如鐘,顯然是作士子打扮的将士,整個畫舫的人都在陪他演戲。
這個世上沒有這般年紀的男子能使喚的動晉王。
除非她不是男子。
方才趙铎喚她三郎,若是行三的女子——
聞皎趕忙站起來,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臣參見公主。”
少年郎面如冠玉,身姿如松。
趙铮定定地看着她,直到趙铎輕咳提醒才回神叫他平身。
“你怎麼知道我是公主?”
“天底下能讓晉王殿下這般對待的隻有公主您了。”
趙铮很是受用,低頭淺笑。
趙铎在一旁止不住咳嗽起來,她狠狠飛過眼刀,那咳聲才漸漸停息。
“咳,春景正好,孤出去走走。”
聞皎腦中警鐘敲響,慌張地喊他,“殿下——”
趙铎無情地跨出了門,還不忘回身将門帶上。
這天地間隻剩下她與趙铮。
對方目光灼灼,“方才你說女子想做什麼便應讓他們去做什麼,本宮很是認同。聞大人飽讀儒家經典,竟不曾有迂腐之言,反倒這般尊重女子。”
她讷讷不敢言。
趙铮又為自己斟了盞茶,邊品邊打量她。
“聞大人年歲幾何?”
“臣,臣二十有四。”
“比本宮小兩歲,甚好。”
聞皎垂着頭,默不作聲地飲茶。
偏偏趙铮自己話多,最欣賞話不多的男子,聞皎坐在陳設精雅的包房裡,就像畫中人似的。
“聞大人,一直沒有娶妻?”
“是。”
“那妾室呢?”
“也無。”
趙铮更滿意了,大丈夫便得像聞皎那樣潔身自好!
好在趙铮頭回見她,怕孟浪了惹聞皎不喜,除了放肆打量她外沒再做什麼。
聞皎如坐針氈地喝完一壺茶,趙铎才慢悠悠地回來。
他面上帶着笑,目光在屋内二人身上轉了圈,。
“聞皎,我這個妹子沒有為難你吧?”
“殿下,殿下自然不會為難臣。”
趙铎瞧她這副緊張的模樣,越看越樂,對着趙铮道:“你先回去,孤與聞大人好生聊聊。”
趙铮心領神會,當下便起身離開。
門被人從外合上,腳步聲漸遠。
趙铎臉上的笑逐漸落下,再擡眼看她時,已是嚴肅的模樣。
他拎起茶壺,正要倒水卻發現水沒了。
“都喝了?”
“臣,緊張。”
“呵,戰場之上都不緊張的人,見了女人倒緊張了?阿铮性子不壞,你若有意——”
“臣無意!”
趙铎看着她的眼神變了味,他打聽過了,聞皎一直以來都沒有女人,先前的未婚妻也不知為何發瘋刺傷了她,“你不喜歡女人?”
聞皎支支吾吾,不敢對上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