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铎被他這呆傻的模樣逗笑,拍了拍他的臉,“你沒聽錯。”
二哥這樣做,自然有二哥的道理,趙廣昌從不懷疑,當下答應道:“弟弟明白!”
“這些藥你帶上,嶺南多瘴毒,自己小心着點。”
趙廣昌嘿嘿一笑,收進懷裡藏好。
“二哥,弟弟求你件事……我想将玉妍送到你府上?”
趙铎蹙眉,“你說什麼?”
“非也非也!是我那大婆性子潑辣,又有些手段,我怕她對玉妍不利,我不在,玉妍在侯府未必安全。”
“不過是個妾室,值當你這般?”
“二哥——”趙廣昌拖長了個吊子耍無賴,“二哥不幫我,我也不幫二哥!”
趙铎噗嗤一笑,“行了,你去找間宅子讓她住下,我讓人暗中盯着就是。擱家裡,你嫂嫂會不高興。”
“二哥還會怕嫂嫂不高興?”
“她近來身子不爽利,不能操勞。”趙铎似是教育他,親自與他斟酒,“正妻該有的體面的不能少,凡事别做太過。”
話說章玦一人自長安南下,水陸交接至鄱陽湖,再走水路南下,一直到了大庾嶺。
大庾嶺是嶺南與江西道交接之處,也是“南嶺”中的五嶺之一。
叛亂的匪寇就躲在南嶺之中,時不時騷擾過往行人。
隻見江面上,農夫撐着竹筏緩緩駛來,竹筏上隻有乘客一人。
立于江水之上,身形瘦削,束起的長發迎風而動。
青布衫,銀面具。
背着小的可憐的包裹。
這樣的竹筏攔住搜刮一番也無甚意趣,躲在暗中的山匪頭子搖了搖頭,示意放行。
“洪哥,他臉上那是銀子!”
山匪頭子聞言打量起章玦臉上的面具,瞧着是有些像!
“攔下來!”
話音剛落,幾個山匪從大石後跳出,舉着大刀勒令船夫停船。
船夫早習慣了他們的打家劫舍之舉,笑着掀開鬥笠,“洪爺,是小的,交了保護費的。”
“是你啊。老規矩,交錢走人。”說着,山匪頭子伸出手,向章玦要錢。
“我有一筆生意要與你們首領做。”
洪爺樂得大笑,“哈哈哈哈哈我們頭兒是打家劫舍的生意!快快把錢交來!爺帶你去見頭兒。”
章玦将銀兩給了他。
上頭印着大梁官府的印。
“呦——京裡來的?”
章玦神秘不語。
“既是京裡來的,你走吧。”
頭兒刻意吩咐過,有兩種人不能打劫,一是官府的人,二是老弱婦孺。第一種人得罪不起,第二種人,搶他們的錢昧良心。
“我說了,我要見你們頭兒。”
“嘶——”洪爺一下來了脾氣,刀劍指着他怒罵:“你這人聽不懂人話!叫你滾就滾!”
“朝廷大軍不日将至,我是來救你們的。”
“呸!天高皇帝遠,朝廷哪兒管得了咱們!信不信老子給你刀!麻溜點滾蛋!”
“十多日前,這裡發生了一起官兵被殺的事,朝廷已認定是山匪所為。”
洪爺想起那件蹊跷的事,那日也是他帶人守在江邊,眼看着朝廷運糧船過來,他們躲在石頭堆後正預備睡大覺,忽然一陣沖殺聲傳來。
江對面一群比他們還像山匪的人與運糧官兵拼殺。
血水染紅了江面,他們吓得瑟瑟發抖。
年紀最小的拉褲子裡都沒察覺。
他偷偷從縫隙裡望出去,隻見殺人的人都蒙着面,手起刀落結果掉所有人。
有個傷得不重的丢下武器從他們這邊逃走。
這群人似乎沒看到,任由他逃了。
糧食被抛到江邊,運糧船付之一炬。
爾後,這群人進了對面山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白花花的大米從麻袋的豁口裡漏出來,像涓涓細流墜入江裡。
洪爺越看越心疼,踹了尿褲子的娃一腳,讓大家夥兒把糧食都搬回了山寨。
頭兒知道後狠狠罵了他一頓,可頭兒跟他一樣是苦出身,舍不得這些米。
最後還是罵罵咧咧地收了。
沒幾日城中就傳出消息說山匪截殺了朝廷運糧船……
他奶奶的!要讓他知道是誰栽贓,白刀進紅刀出,結果了他們!
章玦重申,“我要見你們首領。”
“你見我們頭兒做什麼?”洪爺身後的山匪警惕地盯着他,那不過是個半大孩子,瘦猴似的,烏漆嘛黑的臉上滿是戒備。
“談筆成王敗寇的生意。”
洪爺一頭霧水,問邊上人道:“什麼生意?”
“洪哥,他說成了做大王,敗了做匪寇的生意。”
洪爺琢磨了下,“我們就是匪寇,這生意穩賺不賠……呸!世上哪有穩賺不賠的生意!把這個騙子綁了!押去幹苦力!”
章玦無奈,任他們綁了,押着上山去。
方才還滿臉戒備的半大孩子伸手過來,摘下來他的面具。
那孩子放在嘴裡咬了咬,忍不住驚歎:“洪哥!真是銀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