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左虎狠下心,“我幹!”
做山匪畢竟不是長久之事,若能被招安,他就能光明正大的過上好日子,不必再躲躲藏藏地去見妻兒。
要做成這樣的事,有些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當晚,大庾城火光沖天,山匪一股腦沖下山将城中的酒肆、藥店洗劫一空,闖入百姓家中焚燒米糧,官府不能治。
大火一連燒了三日,才堪堪被撲滅,整座大庾城,毀了十之七八。
太子一行人到達大庾城時隻剩下斷壁殘垣,還未好好休整,沒了吃食的百姓便乞讨了過來。
“殿下,災民攔住了咱們的去路,向咱們讨飯吃。”
大軍開拔,糧草先行,此次帶來的糧草隻夠吃三個月,若三個月還未打完此仗,便需向朝廷要米,若是國庫充盈,大可施糧赈災,可惜國庫并沒有多少糧草。
百姓堵在道路兩旁,也不知是誰帶頭,紛紛磕頭向他乞求:
“求太子殿下施舍我等米糧……”
“太子殿下開恩——”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行行好——”
“求殿下憐憫我等……”
軍隊寸步難行。
楚王不耐煩地吩咐士兵:“廢什麼話,将人轟走!讓知縣整些好酒好菜!”
趙钺猶豫了瞬,沒有打斷他的話。
運糧的車子經過,餓的瘋狂的百姓緊緊盯着,終于有人按捺不住沖上去強搶。
“幹什麼!”
士兵手起刀落,看在搶米的人身上,斷肢飛到空中,再落下,被車輪碾過。
人群連連後退,頓時長街上的人都騷動起來。
趙钺勒住馬,回看運糧車的位置。
那裡正躺着一個人,口中不停哀叫。
“把人扶起來。”
他是太子,國之儲君,民心必須要。
那人傷口汩汩地流着血,士兵們将他叉過來。
衆目睽睽之下,趙钺下馬親自查看他的傷勢。
“軍醫呢?”
“小的在。”軍醫急忙上前為傷者止血,趙钺就在一旁看着,似是痛惜地道:“你阻攔行軍,理應責罰,但念你事出有因,孤不與追究。另外,傳孤旨意,撥一部分糧草給百姓施粥。”
“大哥,我們隻有——”糧草的數量乃是秘密,思及此,楚王吞回了口中的話,示意趙廣昌跟着勸勸。
趙廣昌左看看又看看,沒有接收到他的眼神。
離趙钺近的百姓聽到此話,頓時欣喜若狂,自發跪下來謝恩,“太子殿下洪福齊天——”
“謝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千歲——”
歡呼與擁戴聲不絕于耳,趙钺嘴角浮起,風輕雲淡地道:“都平身吧。”
似是想起什麼,他問接待的知縣,“城中有多少人?”
“回殿下,約莫兩萬人。”
“受災如此嚴重,你這知縣是怎麼當的?”
知縣趕忙跪下來陳明原委,“回殿下,不是天災,這是人禍啊,三日前山匪進城燒殺搶掠了番,這群殺千刀的,将城中的糧食運的運走,燒的燒光,一滴米也沒剩下!”
兩萬人,縱使一天一碗薄粥,原本足夠支撐三個月的糧草,也僅僅隻能支撐一個月了。
趙廣昌心中嗤笑,夾着馬腹往前,離開了歡呼的隊伍。
城中赈災和搬運糧草耽擱了一日,到達大庾嶺的時候山匪已做足了準備。
拔地而起的群山矗立在眼前,仿佛越不過去的屏障。
江水自山間流過,沿着這條江,便能去到嶺南。
山匪就躲在這一眼望不到邊的深山老林裡。
“殿下,探子說進山的路口就在這裡了。”
“嗯。”趙钺已換好甲胄,吩咐安營紮寨。
沿江隻有一小片平坦的地方,緊接着是郁郁蔥蔥的樹林,再往裡,連路都沒有了。
兵士隻探了一段路便回報說找不到方向。
“再找!”
許是不信邪,趙钺吩咐楚王與趙廣昌分别帶一對人從兩個方向尋找進山的路。他則帶着親兵走探子走的那條路。
樹枝橫生,毒蛇吐着信子打量着這群不速之客。
最前頭的兵士踩中了一截枯枝,還未反應,便被破空而來的東西穿喉而過。
那是一截削尖的竹箭。
見到此番情景的士兵紛紛倒退,趙钺跟在後頭,握着刀勒令,”不許退!”
最前排的士兵吓得不輕,山林不像戰場,需時時刻刻提防,冷不丁冒出來一支飛矢。
竹箭從枝頭飛出,也有從樹墩邊飛出的,方向不一,行了半日,死去的其實隻有開頭一人,可軍心卻越來越不穩。
眼看着日頭偏西,再走下去,他們或許會迷路。
“殿下,咱們已經走了半日了,不如先回去休整一番。”
一名千夫長忍不住提醒,太子沒怎麼打過仗,不知山林兇險,等日頭落了,再想走出林子可就難上加難了。
趙钺猛然看向頭頂,陽光枝葉的罅隙,露出一點金色。
申時了。
“回程!”
另一邊,趙廣昌帶着親衛在山林裡穿梭。他是常年跟着趙铎行軍的,身邊的親衛也都身經百戰,在這種還不算太荒的林子裡如魚得水。
倒是找到了條三寸寬的小徑。
泥土比旁邊的壓得實,是長年累月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