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弋彎腰将瓶子撿了,裡頭半透明的果汁晃晃蕩蕩。
“你也好管閑事呢?”時弋将路邊插兜站着的池溆認得分明。
另外倆人也忙回過頭去,企圖以兇神惡煞的面目,讓池溆識相認慫。
時弋隻知道池溆跑得快、扔東西有準頭,對别人甩過來的拳頭,有幾分招架之力,他是一無所知。因而便要繞過池子,可地上的一隻肉手墊了他的腳。
“啊對不起對不起。”時弋無視了胖哥的憤恨眼神,又徑直從另外倆人中間穿過去,驚起一陣罵罵咧咧。
這種視人于無物的态度誰可以忍得,胖哥也顫顫巍巍起身,三人排好陣型,中間那個不知吃什麼長大,感覺得杵着天的細高個,耐不住怒火,一個螳螂臂就扔了過來。
時弋将池溆往身後一推,身子再一躲,就讓細高個撲了個空,還沒回過神,頭上就挨了時弋手裡瓶子的敲。
其餘倆人見狀,斷定池溆是個繡花枕頭不足為懼,雖然上回吃了虧,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他們哥仨各招各式都小練過,且還有噸位壓制,因而眼神一對,胸有成竹地沖了過去。
“你們幹嘛呢!”
一輛警用電動車停了下來。
時弋見勢忙作懼怕狀,靠在警察旁邊,将車座死死扣住,“警察叔叔,他們幾個人欺負我。”
神情凄苦,就差涕零如雨。
“他們四個欺負你一個?”警察走下車,手指在四人臉上一一點過。
時弋下意識就點了頭,“對,他們四個欺......”
“不是不是!”時弋被池溆仿佛要殺人的眼神瞄準,幡然醒悟,“他們仨,高的、胖的、瘦的,這個帥的不是。”
“我确實看見這三個人朝你遞拳頭了,”警察環視一圈,又看見時弋全身濕透,“你這樣子,是怎麼回事?”
“他們其中一個踹的我,”時弋拉了拉沾在身上的短袖,“搞背後偷襲呢,幸虧我打小會水,要不然得叫這池子淹了。”
警察的眉頭皺了皺,一臉難以置信,“這個噴水池,淹你?”
“叔,不對,警察叔叔,一切皆有可能。”時弋又掏出屁兜裡的手機,鄭重其事道:“您看,還造成重大财産損失。”
“有很多目擊者的,剛才長椅上好多人。”時弋說着回過頭,卻傻了眼,因為除了他們,小廣場再找不見其他人影,大概是青少年的荒唐鬧劇極度幹擾人們夜話的興緻。
“你看見了嗎?”時弋不知道池溆具體是在什麼時候出現,隻能碰碰運氣。
“看見什麼?”池溆問道。
敢情這人神遊呢,時弋隻得将閑言碎語省略,“我被踹水裡啊。”
池溆像是終于聽明白了問題,點了點頭,“看見了,”又指了指細高個,“他踹的。”
“另外,”池溆走到一個花池邊,又返了回來,手裡拿着一隻手機,“我還拍了。”
“你們幾個,現在跟我去派出所。”警察騎上電動車,見高胖瘦組合紋絲不動,不得不厲聲道:“聽不見?”
那仨忙亂起步子,錯着聲音,“走的走的。”
警察回頭又望了時弋一眼,“你們也麻溜的。”
時弋“嗯”了聲,見池溆也動了步子,在微弱的光線裡,時弋看見他的後背濕了一片。
時弋三兩步湊到池溆身邊,樂滋滋道:“謝謝你啊,真乃天降神兵。”
手裡的果汁晃出了聲,時弋這才發覺還沒還回去。
“喏,你的酷兒。”時弋居然生了得意,“看來你也覺得它甜。”
“扔了。”池溆淡淡說道。
也是,砸了人,地上滾了好多圈,哪裡還能喝的。因而時弋快步跑到一個垃圾桶邊,扔了進去。
這回靜下來,時弋才覺察出古怪。他向着走過來的池溆道:“你聽見青蛙的聲音了嗎?”
池溆隻顧走自己的路,并不理會時弋無厘頭的問。
“呱唧——呱唧——”
這哪裡是青蛙在叫,是灌了水的鞋子在叫。
時弋走得越遠,青蛙聲音的調就變得更厲害,也變得更微弱,直到最後叫成了空。
時弋失了一件玩物,又找到了新目标。
他趕上走在前頭的池溆,勾着頭問得直接,“你剛才拍我幹嘛?”
池溆因這話陡然停住,他轉頭望向時弋,眼睛亂眨了半天。
“我本來要拍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