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弋搖搖頭,“沒必要,謝了。”
“衛生間在哪?”
池溆指了指時弋的身後。
時弋本着速戰速決的原則,快步進了衛生間。
他剛将幾乎風幹的短袖脫下,就想到這衣服等會得換下帶走,“咔哒”開了門,先探了半個身子出來。
“喂池溆!”他料想池溆還在客廳,沒有聽不見的道理,“給我找個袋兒。”
無人應聲。他便走了出去,客廳沒見着人。
算了,洗完再說吧。還沒邁出去兩個步子,池溆就從另一頭的某個房間走出來。
“找什麼?”池溆走到客廳,穿着一件反了的背心。
“袋兒,我衣服得裝吧。”時弋良心有愧,看池溆這穿反的背心,想必是衣服脫半截被自己給喊過來的。
人家還知道穿件衣服,我呢?
時弋默默低頭,羞恥心略微作祟,好在八塊腹肌撐住了臉面。
池溆“哦”了聲,不知又跑到哪個房間,很快便拿了個紙袋出來。
可他卻将紙袋攥在手裡,先看了它一眼,又細細打量着時弋,像是在認真考慮這個袋兒的大小,究竟能不能裝下時弋這身衣裳似的。
時弋天真得厲害,“我裡頭還有一件,玄關還有雙鞋。”
池溆滾了下喉嚨,偏開視線,将紙袋遞了過去。
“綽綽有餘。”
—
時弋在鏡子前頭翻來倒去地看,覺得很不對勁。
這白T、這藍色牛仔褲,不活脫脫謝詩雨同林峪口中“扮乖裝嫩”的打扮麼。
他們所裡去年剛開了短視頻宣傳号,裡頭有期網戀主題視頻,就是時弋趕鴨子上架拍的。穿的就是類似的一身,為了契合青澀不谙世事的大學生形象。
扮乖裝嫩可恥,不過尚有幾分姿色可看。
謝詩雨同林峪這評價不算中肯,因為這期視頻火爆得很,網友知識教訓聽沒聽進去不知道,底下評論裡是一水兒的換着花樣的帥哥稱呼與不堪入目的虎狼之詞。
怎麼就從全黑保镖,落得眼下的小鮮肉境地,時弋為這三個字,突然又想到池溆在臨下車之前說的熱搜标題,不禁驚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時弋到客廳的時候,池溆已經在飯桌上等着了。
菜碼了一桌,點心、炒菜、炖湯,時弋無聲咽了口水,這幾天他就沒吃過一頓飽飯,好多回都是泡面湊合的,可做人不能丢了志氣!
他故意揀了沙發坐,眼睛也克制着不往桌上亂瞟,視線隻能落在茶幾上的藥箱,“方柳的事趕緊給我說說,謝詩雨剛才催我呢。”
池溆穿着居家服,單手托着頭,對他的話并不理會,隻是懶洋洋道:“手上的傷口處理一下,再過來吃飯。”
“不然......”
不然我就一個字不會說。時弋鼻子輕哼,他已料事如神。
“不然你要做浪費糧食的表率?這些菜我一個人吃不完,有困難找警察,不是你說的麼?”
“我現在就有困難。”池溆說得認真。
話到這份上,時弋如何還能推脫,他要為人民分憂解難呀。
可恨,時弋先一出緩兵之計,“我等會去醫院,傷口到時再處理。”
他走到飯桌前,居然椅子早就都給他拉好了。剛拾起筷子,對面又來一句:“你瘦了一圈。”
時弋不動聲色地夾菜,“是嗎,這麼明顯,今天我同事也說來着。”
他之所以這樣說,是不想讓池溆覺得自己的觀察有多特别。
“快給我說說,趕時間呢。”時弋埋頭刨飯。
“我剛才上網又查了些資料,之前的表述可能不太準确,不是吸|毒但勝似吸|毒,她可能在濫用藥物,引發快感沖動,當然這隻是我的猜測。”
時弋知道現在有很多年輕人濫用藥物以緻成瘾,他回想方柳上岸後确實處于亢奮狀态,但是他起初隻是認作追求刺激後未散的餘韻。
“她開車時整個人狀态還算正常,如果按照你的猜測,她攝入藥物的時間應該就是在我離開之後。”
時弋放下筷子,“你們在觀景台上聊了什麼?”
“吃飽了?”
時弋隻能又拾起筷子,将所有菜都嘗了個遍。
“她說自己是個自由職業者,主業是陪診師,上次在醫院遇見你,就是陪着一位癌症中期的病人複診的。”
“今天在路上看見你,也是剛結束一次陪診,要從醫院趕回家。”
池溆說話的當口,又拿了隻碗,撇開雞湯上頭的油花,盛了滿滿一碗,遞到了時弋跟前。
時弋卻沒伸手來接,“你不餓?”
他将碗往回推,“我自己盛,你接着說。”
池溆拗不過,喝了口湯,“她說她不想下來,她要跳水玩兒。我問她為什麼選擇這樣極端的方式,她說了一句。”
湯匙磕碰湯碗,也叫出“噔噔”的痛。
時弋看着池溆擡起頭,四目相對。
“她說,等你見過太多生命飽嘗無可奈何,最後走向必然的消逝,你就會懂。”
時弋确信,在某一瞬間,他在池溆身上看見了那個被風吹亂頭發、笑得破碎的方柳的影子。
隻是演員的能力麼。
“池溆,方柳說你的壓力也......”
時弋啞口,和池溆同時望向門口,因為有人正在開門。
門剛被推開條縫,人就嚷嚷開了,“天哪,池總你在家開小竈呢!”
等人完全走進屋,時弋心想,老熟人啊,我還救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