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稀有的東西,往往能夠洩露更多秘密。
比如現在,時弋的舌頭在口腔裡遊了一圈,鹹味綿綿不息,好像不止眼淚這一樣,難道悲傷本身也會有味道嗎,将這裡侵占得如此徹底。
看着眼淚在昏黃燈光的長久注視裡隻餘淺痕,時弋咳了一聲,在穿林而過的風聲煽動之下,終于問出了口,“你該不會,愛我愛得要死吧?”
他看着池溆似是無措地咬了下嘴唇,忙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我奉勸你最好不要承認,”接着請了八個手指頭出來,“我現在對你的讨厭指數是這個,你要是點了頭,就是這個了。”
八個指頭變成滿級的十個指頭。
可池溆還是毫無遲疑地點了頭。
時弋做了個深呼吸,他知道池溆這個動作裡哄騙成分是零,這最可恨了,“我現在還有零星理智,還能聽聽你那些了不起的理由,你要說嗎?”
哎,這個劇情發展似乎有點不對,難道池溆的眼淚如此無用麼,一般人見了,不都得心疼到無以複加,而後張開雙臂,說别哭,來,到我懷裡來,我會原諒你的所有。
“十秒了。”時弋催促着,還在默數着,可池溆不為所動,像是除了愛這件事,其他的所有都可以埋藏至最深的地底。
他陡然失了耐心,管它後頭是不是真有什麼驚天動地的隐情,“行,我不稀得聽了,可你知道嗎,說謊的人要受到懲罰。”
池溆偏過頭,低聲道:“嗯,天經地義。”
時弋看了眼時間,“現在一點零五分,我六點得出發去車站趕早班車,所以,”他繞到池溆視線躲閃的方向,“我們的情人時間就到那時為止,好吧。”
“不好,”池溆終于要面對時弋的眼睛,“是由你提議開始,公平起見,什麼時候結束,應該決定權在我吧。”
“公平你個頭啊,”時弋無視池溆充滿異議的目光,“抗議無效。”他說着就往公園出口走,“提醒你下,我現在精神不太好,你這個罪魁禍首,最好離我遠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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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點池溆做不到,他像隻尾巴一樣,跟着時弋穿過水杉林,越過電動門,再走上阒其無人的街道。
“時弋,你要丢下我了。”池溆忍不住喊了一聲。
“你真聰明,我說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以為就是動嘴皮子玩的嗎?”時弋隻顧埋頭走路,半點不要回頭。
“可網上有很多人說我壞話,你也不管了嗎?”
時弋定住腳,池溆已經走到他旁邊,“我也想罵你呢,不過太累了沒心情。”
賣可憐這招他已經用爛,居然有人班門弄斧。
二十分鐘之後,時弋在酒店門口徘徊了會,糾結要不要再去定一間房,可浪費金錢是可恥行為,他還是被自己說服了。
幾小時而已,可以忍受的。
他刷卡進門,插上房卡,剛準備往衛生間走,就被池溆截了去路,而池溆雙指間還夾着房卡,有點得意的樣子。
“我在想......”池溆話沒說完,燈光就延遲滅掉了。
時弋冷哼一聲,顯然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想法。
“時弋,”池溆居然在黑暗裡找到了時弋耳朵的位置,“做情人的時間這麼短,你不覺得可惜麼,我們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呢。”
“外面的歪脖子樹很多,脖子沒歪的也不少。”時弋将臉推開,不動聲色,“我沒愛你愛得要死呢,抽得了身的。”
這句話像是戳中了這個黑夜的啞穴,兩個人很久都沒再出聲,似乎在等誰的陣腳先淆亂不堪。
“我還得早起回博甯上班,”時弋說着就去找池溆手裡的房卡,“把燈開了。”可他的手被反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