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濱海小城市的一場暴雪,在世界盡頭的壯麗冰川與夢幻極光前,也許要自慚形穢,可池溆決意要瓦解它的自餒,他的目光已經被期待填滿,聲音浸透愉悅,“我沒見過,一定也很美。”
好像這個提議本身,就已經是難以比拟的美好瑰麗事物。
而時弋透過池溆的目光,生了這樣莫名奇妙的閃念,曾經領略應該敵不過正在發生、即将擁有。靠着回憶捱過一生,顯然不太現實。
他原以為池溆會是争分奪秒的類型,結果冰箱裡收拾點,櫃子裡裝點,衣櫃裡再扒拉一番,他實在忍不住,打趣道:“還沒到春天呢,不是春遊。”
話音剛落,他的脖子上被纏了一條圍巾。極度眼熟的灰棕色格紋,是他曾經作為新年禮物送出去的。
在那些奢侈品牌中間,居然還有它的一席之地。
随後他又萌發了荒謬至極的猜想,還要大大方方向當事人求證,“你不會剛好還有一件湖藍色的襯衫吧?”
池溆偏頭咳了一聲,語氣極度不自然,“收拾好可以出發了。”
“從垃圾桶裡撿東西,池溆你完蛋了。”時弋皺着眉頭将門打開,“能這樣抛棄羞恥心,池溆你做什麼都會成功了。
“我也這麼想的。”池溆将門阖上,随後跟着進了電梯。
他在時弋低頭看手機的時候,又往時弋身邊靠了靠,電梯的鏡面裡,似乎縮小了距離、放大了依偎,所以他要有感而發,“兩個人站在一起很好。”
時弋頭都沒擡,往側邊走了兩步,“你現在是見縫插針、無孔不入,一般人恐怕難以招架。”
“你有充分的招架之力?”
“嗯,還行。”時弋自己都辨不出這是真話假話,“一個人很自由的,還平靜無瀾,簡直是夢想生活。”
“這樣到八十歲嗎?”池溆率先走了出去。
“也不一定吧,将來或許會愛上别人呢,開啟普通人生的另一個章節,畢竟人生還長。”
“實現徹底忘記我的這個前提,能這樣輕易嗎?”
地下車庫裡安靜到詭異,池溆的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句釘砸在時弋耳邊。“說實話不太容易,可咱這才多久啊,三個多月,我現在的成果已經很了不起了,有老師在旁評判的話,得給我貼小紅花了。”
“那你介意我就是這樣任性,放棄負隅抵抗,選擇繳械投降嗎?”池溆打開車門,将包跟袋子放進後座,随後鑽進了主駕駛位。
時弋避不開這個回答,可他不知道怎麼回答,雖然他已經察覺到池溆在如此施行。他被這個問題噎得氣焰全無,呆頭呆腦坐進副駕,安全帶拉扯半天也不扣上。
池溆見狀将安全帶拉過扣緊,點開地圖,輸入了時弋從島的家的地址,随後發動了車子。
半晌,時弋才悶悶出聲,“我以為除開秘密,其他的部分會是溫馨平靜的過程。”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因為我還産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池溆駛出地下車庫,發現城市路面的一層薄雪已經殘缺,“可以把你擄走嗎,我可以找個不錯的地方,隐世匿迹,一般人都找不到,就我們兩個人存在,每天親吻擁抱,講些無聊話,之前情人關系裡缺失的做|愛部分也彌補上,讓你癡狂地認定,我們不能分開,死也得死在一起。”
池溆居然還偏過頭,很友善地詢問,“你就這樣徹底前功盡棄,怎麼樣?”
時弋聽得頭皮發麻,心想這人現在已經被活在當下的冒險主義完全俘獲心神,“這種事情還需要商量嗎,我說我要下車你會停嗎?”他頓了頓,又突兀地萌生了好奇,“真有那樣的地方嗎,最好和現實世界的時間互不幹擾。”
“我們愛也愛了,也規避掉某天臭名昭著、危險分子紛紛出動以及你我飯碗不保的可能。”
“你心動了?”池溆嘴角噙着笑。
“一點。”
“哪個部分最心動?”
“那個地方會有大房子,”時弋答得認真,卻不知誠信度有幾分,“我可以每天在五百平大床上醒來,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他還輕拍了下池溆的手臂,“可以對你呼來喝去嗎?”
他見池溆沒作聲,語氣裡添了點埋怨,“這都不行啊,你把我拉下水的哎。”
“有個條件,”池溆像是深思熟慮過,“你每天得看着我的眼睛,說池溆我愛死你了,可以嗎?”
“那太簡單了,和呼吸一樣簡單。”
“咔哒!”時弋聽見車門被鎖上,随後窗外景物的流動暫停。
池溆轉過身,一副拭目以待的樣子,“那你今天可以說了。”
時弋本着對待瘋子絕對不能示弱的原則,七個字嘛,為了實現眼神的絕對專注、字句被完全傳達,他還特地解開了安全帶,“來,過來。”
池溆乖乖地靠近了身體,随後他的臉被兩隻手捧住。
“池溆。”時弋先是晃了晃池溆的腦袋,可侵占這雙一眨不眨的眼睛似乎還不夠,他還要額頭相抵、鼻尖相觸,他竟然還吸了吸鼻子,像是要連呼吸都據為己有。
剩下的五個字好像遙不可及,池溆覺得自己需要再奉獻些什麼,才夠資格得到。
“我......”他半張的嘴巴被時弋的大拇指壓住。
“我愛死你了。”時弋覺得這幾個字似乎被自己表達得有點平淡,不怎麼動聽,池溆愣怔的模樣就是佐證。
他收回了手,卻無處安放,小聲嘀咕道:“我可用心說了的。”
他其實昏了頭,一個自诩成果頗豐的人,還愛人愛得要死像什麼樣子。
池溆像是久夢初醒,他抓住時弋的手,“嗯,我聽到的,”他摩挲着已經結了痂的兩道傷口,直視着時弋的眼睛,“我也愛你,時弋我也愛死你了。”
時弋沒預想要有回應的,他無所适從地點着頭,“奧,這樣的話,是擄人期間限定嗎?”
池溆是行動派,他覺得一個久違的吻可以代替回答,可時弋伸手抵住他的肩膀,“好了,我知道了,其他等我見到五百平大床再說吧。”
“現在嘛,”時弋手指點了點下巴,又透過車窗往外看了一眼,懶洋洋的,“小溆啊,我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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