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沈之忱(下)
“我們見面之前,有個女人從這兒路過,她說我在這兒等蔣老闆。”
蔣聲言輕笑,“她啊,就愛逗我。”
“蔣老闆人緣很好哦!”
“一般一般,蘇格是我媽媽的朋友,會經常來蛋糕店坐坐。”
沈之忱隻是覺得蘇格的名字有些耳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是何方神聖。
“蔣老闆在北京待了多久?”
“北京啊……”蔣聲言長歎一口氣,擡頭看着墨藍色的天空,晚風驅逐着白雲,擋住月亮:“我都覺得北京的生活離着我好遠了。”
不就是兩三年的時間,哪有很久。
“我在北京待了10年的時間。”
遠離從前,似乎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那怎麼回來了?”
“因為畢業了啊!”
蔣聲言想了想,似乎回到Y城,是她唯一的選擇。
“你呢?為什麼回來?”
“因為……留不下。人在那兒,但是心不知道去哪裡了。”
“那你怎麼就确定,你的心一定在Y城啊?”
沈之忱一愣,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與其說是給自己的心找個歸屬,不如說是想逃避現實。
“不好意思啊!”蔣聲言伸手拍了拍沈之忱的肩膀,“習慣了咄咄逼人,不是故意的。”
沈之忱看着蔣聲言,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虧欠,勉強扯出一個笑:“沒事兒的,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你是哪個學校的啊?”
“美院的,本碩都在。”沈之忱反問道:“你呢?”
“J大的。”
驚訝充斥在沈之忱的心中,剛才她說在北京待了10年,那她是J大的博士?
“法學院的?”
“對啊,有那麼驚奇嗎?”蔣聲言笑着問。
察覺到自己失态的沈之忱收斂了神色,連聲講:“沒有,沒有……”
“哈哈,其實我已經習慣了。”
“習慣什麼?”
“這種驚訝的表情。”
沈之忱報澀,不過她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其實這是一種刻闆印象,不是嗎?”
對于初相識的人,蔣聲言當然願意給台階下,“是啊,我們受到社會的規訓太深了,以至于成了本能的反應。”
蔣聲言的語速很慢,春風化雨。
“蔣律師,你人好好哦!”
突如其來的誇獎讓蔣聲言有些無措,便笑着問:“為什麼突然這樣講?”
沈之忱不吝誇獎:“因為你會不動聲色地為人解圍啊!”
蔣聲言若有所思地看着沈之忱,“可是我也會不動聲色地咄咄逼人啊!”
沈之忱撇撇嘴,“你看,你又咄咄逼人了。”
沈之忱突然想起來祉宥,祉宥似乎從來不會咄咄逼人,更多的時候是在聽她碎碎念,很少發表意見。
“哈哈哈。”蔣聲言大笑,“我的工作就是咄咄逼人,緻人于窘境。”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那蔣老師的工作是什麼?生活又是什麼?”
工作和生活,這個問題又擺在沈之忱的面前。
“工作是畫畫,生活也是畫畫。”
“很浪漫。”
浪漫?難道不是庸碌嗎?
這庸庸碌碌的人生啊!
“為什麼會這樣講?”沈之忱覺得這個律師,有點意思。
“我始終覺得能把愛好當工作的人,很浪漫,也很幸運。”
“難道蔣律師不喜歡自己的專業?”
偷換概念的沈之忱。
如果不是喜歡,法律那樣深奧又晦澀的東西,可以堅持讀十年?
蔣聲言不置可否,隻是輕聲講:“原來畫家也會咄咄逼人。”
“隻是好奇。”
蔣聲言的電話鈴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我媽。”
“喂?媽。”
“事情辦好了嗎?”
“好了啊!”
“那你今晚回來嗎?”
“當然,不回家我能去哪啊!”
蔣聲言笑着看了看沈之忱,沈之忱跟着笑着。
“那我就再等你一會兒。”
“好,我馬上回去。”
蔣聲言挂斷電話,“我媽着急了,改天再聊啊,沈老師。”
沈之忱握住蔣聲言伸出的手,“随時歡迎。”
沈之忱看着蔣聲言驅車遠去,Y城的律師都這麼賺錢嗎?但轉念一想,這棟樓不都是人家的麼,有什麼奇怪的。
沈之忱邁着步子上了樓,簡單洗漱了一下,便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再度醒來的時候,沈之忱隻覺得渾身酸痛,鼻塞口渴,這是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