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刀畫說(下)
“有像無靈。”張卿小重複了一遍沈之忱的話,誇贊道:“你這個比喻很妙哎!”
“還好,隻不過是跟同行交流之後得出的心得。”
王俊清死後,沈之忱不止一次地想,刀畫的未來到底應該如何發展。老一輩畫匠憑着多年的生活經驗和混迹山川湖海的本事,賦予了刀畫更多的是原始的意義。
但是一個畫種的發展,不應該囿于“像”和“象”,它不應該隻是一種技藝,或者是民間藝人的原始表達,沈之忱覺得更多的應該是寄情山水之外的人文情懷。
不過她有時候也會糾結于在“純粹”和“意義”之間的選擇。
“之忱這次有帶畫來嗎?”
沈之忱知道張卿小是想看看她到底有什麼本事,但是她這次來主要是陪蔣聲言,便一幅畫都沒帶。
“沒有哎,這次确實是因為私事來的,順便來看看所安的新展覽,所以就一幅畫都沒帶。”
沈之忱的說辭引起了陳所安的不滿,隻聽她甕聲甕氣地講:
“原來我是順便的那個。”
沈之忱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張卿小卻幫她解了圍:“改天我也‘順便’去看看所安的新展覽。”
陳所安不動聲色地瞥了沈之忱一眼,不過沈之忱明顯沒有在意她的不悅。陳所安也懶得和她計較,轉而回應來自張卿小的揶揄:“那您得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得做好迎接準備。”
“倒也不用。不過所安要是覺得我看不懂其中深意,我也樂得看展有創作者的陪伴。”
“沒問題,我們可以另約時間。”陳所安爽快地答應。
其實有時候辦展,不但是把作品展現給觀衆的機會,也是業内人士交流交際的好機會,你來我往之間,人與人之間的情誼會變深,生意也就會慢慢達成。
“我還沒問過,之忱在美院學的是什麼?”
“中國畫,主攻山水。”
“你的氣質就很想畫山水文人畫的。”
“張老師過獎了。”
“你和沈熠老師一樣,身上帶着些超然物外的氣定神閑。”
正當他們聊天的時候,有個人坐到了吧台前,張卿小看向對方,颔首微笑,算是打了招呼,又接着問沈之忱:“你是學誰多一點?”
“個人情感上來講,我更傾向于李公麟,但是畫山水嘛,總離不開黃公望和漸江的影響。”
張卿小意味深長地看着沈之忱,笑盈盈地講:“越說我越想看看之忱的畫了。”
“我記得之忱十幾歲的時候,畫作就在售了。”陳所安漫不經心地說道。
“真是年少有為啊。”
“倒也沒有多出色,隻不過是前輩的提攜。”
幾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最後因為陳所安和張卿小要回系裡開會才不得不散場。
張卿小問沈之忱要了微信,還再三叮囑,要是有了新作品随時可以給她觀賞。
沈之忱和蔣聲言起身,蔣聲言看見坐在吧台的人,颔首打招呼,輕聲道:“路老師好。”
對方沒出聲,隻是笑着回應。
沈之忱和蔣聲言走在前面,陳所安跟在後面,張卿小又跟吧台的兩個人寒暄了幾句,才來到一樓。
張卿小看到沈之忱一行人站在一旁,便走了過去:“看什麼呢?”
“我在看牆上的畫。”沈之忱笑着跟張卿小講:“這畫頗有程素老師的風韻,卻又不完全像程素老師的作品。”
“哈哈,你說這個啊。”張卿小輕聲笑:“畫這畫的,是我一個朋友,大名吳握愚,她的畫确實是跟程素老師學的。”
“不簡單,不簡單,頗有神韻。”
幾個人出了咖啡廳,沈之忱和蔣聲言剛要走,便被陳所安叫住。
“你們還回去對不對?”
沈之忱點了點頭:“我們明天就回去了。”
陳所安的眼中流露出了許多不舍,但還是故作深沉地說:“可惜了,沒時間給你們踐行了。”
沈之忱笑了笑:“又不是剛認識,幹嘛那麼客氣。”
“如果有什麼事,可以聯系我。”陳所安不放心地叮囑道。
“我會的。”
陳所安的目光轉向蔣聲言,其實抛開她與沈之忱的尴尬關系,她還是挺喜歡蔣聲言的。
“你也是哦,蔣律師。”
“好。”
“那我走了哦,你們一路順風。”
陳所安剛要轉身,卻被沈之忱叫住:
“所安。”
“啊?”
“有些事情,能少做,還是少做吧。”
“我會好好想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