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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世長安(8)(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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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他再一次醒轉時,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靖康元年,東京汴梁陷落前夕,國朝大廈将傾之時,天下闆蕩,民不聊生,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不過,在大名府見到被楊沂中攙扶着的兵馬大元帥康王趙構——如今改名為趙玖——的那個人後,嶽飛果斷地推翻了前面的認知:初見時那人神色恬淡安定,雙眸中卻并無他熟稔的陰鸷,反而是趙構永遠不可能擁有的堅定,仇恨,慈憫與希望。

那個人真的是他了解的那個趙構嗎?他印象裡的那位趙官家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嶽飛腦子裡已經拉起了警報,準備随時應付這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可是,他發現他真的是多慮了,本來以為是那趙構和自己一樣重生一世,但在知曉康王早年墜井性情大變,以及他落井後所做的那些事,嶽鵬舉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反倒有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

眼下住在那康王身體裡不知道是什麼孤魂野鬼,可此世因為康王的身軀裡換了個人,戰争局勢也與前世大為不同。這位與他印象中大為不同的康王一意主戰,早早處決了汪伯彥黃潛善等投降派,并大力支持宗相公等主戰派馳援東京。

但他們終究是晚了,也不知是出了什麼差錯,靖康之恥依舊發生,二帝、宮眷,以及東京城内的百姓、官員仍是被俘北上。

劫後的汴梁滿目瘡痍,而在那換了芯子的康王在看到這一切後恸哭失聲,甚至吐血昏厥後,那陰險毒辣、自私虛僞的趙構便從他腦海中徹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這個早早奪舍了趙構,表面輕佻,實則堅剛不可奪其志,兼具漢唐時英雄之氣的,名為趙玖的陌生人。

趙玖繼統改元建炎後的日子似乎格外格外長,這位明事理、知榮辱的新官家甫登基便大力恢複民生,休養生息,同時鞏固城防,厲兵秣馬,以待來日打退金人,收複失地。

在宗澤行将就木之時,嶽飛從宗老相公、曲師尹、李少嚴等人的愧悔中終于窺得了趙玖傷病的一星半點蛛絲馬迹。他震驚之餘,卻不肯遷怒于宗相公他們,隻是面對趙玖盡着自己為人臣子的本分,如他背上的紋身一般,盡忠報國。

而趙玖也給了他更多,他以國運相托,賜他“精忠報國”大纛,賜他進士身份,宣德樓走馬禦街唱名;讓他收複西夏,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了卻國朝百年大敵;讓他直搗黃龍,殲滅金國,收複失地,還複舊山河。前世他求而不得的,今生因為有了趙玖,均已得償所願。于是他發誓,趙玖以國士待他,他唯有效死力報答君恩。

在趙玖的治理下,皇宋河清海晏,國力蒸蒸日上,漢唐之後又有華夏。

而趙瑗的到來也為劫後重生的汴京城帶來了不少歡聲笑語——也不知為何,趙玖年近弱冠,卻仍舊無妻妾子女,前世的邢皇後潘賢妃吳貴妃等人都早已婚嫁,如今均是兒女繞膝,再不複前世的悲劇。而官家傷病纏身,也無意立後封妃,隻從太祖一脈的後人中過繼了這個孩子并立為儲君,帶在身邊躬親撫養。

這個前世曾被他建議立儲的孩子這一世早早地成了名正言順的皇太子,又有了趙玖這個慈和悲憫的父親呵護教導,較之前世那位仁厚謹慎的建國公,今生的趙瑗多了幾分勇敢,開朗,自信。但也因為趙玖一身傷病,以及身為儲君的責任,趙瑗每日裡除了要在太傅教導下讀書學習,還要跟着趙玖聽政理事,甚至不時還要隐姓埋名前往軍旅民間曆練。本來就很穩重的性格,變得更加老成。束發之年便能與他們這些老臣有着共同的話題,每次都談得很是投機。

可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嶽飛在沉思中試圖追溯,究竟是在何時,他意識到自己對趙玖的情感已然超越了單純的君臣之禮,滋生起了不該有的觊觎之心?

他依稀記得,那是在建炎十六年*④那個熱鬧非凡的正月,除夕剛過不久,就在新年的喜慶氛中,虛歲十五的太子,正值青春年少,風華正茂,與年長他兩歲的郭家娘子喜結連理。郭家娘子乃是前宋開國名将郭守文的六世女孫,亦是禦營前軍部背嵬軍中那位赫赫有名的聖手女醫。值此新春佳節,又逢太子新婚,可謂是雙喜臨門。自皇宋收複燕雲十六州以來,新都燕京城還是第一次如此歡樂,熱鬧得與過新年不相上下。

大婚當晚,紫禁城内張燈結彩,筵席盛大,文武百官齊聚一堂,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太子夫婦郎才女貌,宛如天造地設的一對,可謂佳偶天成,令人豔羨不已。東宮中與宴的文武重臣們也都為這對佳偶送上了最真摯的祝福,他們每個人的心中湧起一股說不出的喜悅和滿足。

這是他們看着長大的孩子,是大宋的皇太子、未來的官家,如今也成家立業,他們自然也是倍感欣慰。為了使這場婚姻盡可能的完美,大家也都樂意盡可能地奉獻自己的熱情,一時間,百官盡歡,觥籌交錯,氣氛熱烈到了極點。

而趙官家本人是婚宴席除了新郎外最高興的那個人,親手養了十幾年的孩子成了家,又加上被這喜慶的氛圍所感染,趙玖破天荒的喝得酩酊大醉。他靠在靜塞郡王楊沂中的肩上,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宣布自己不勝酒力,準備回寝殿休息了。

嶽飛記得,當時已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滿座百官也已是醉态百出,連新婚夫婦的悄然離席都無人察覺。都省宰相趙鼎雖然神色尚算清明,但眼中的醉意也已難以掩飾。秦王韓世忠特意離開了自己的座位,高舉酒杯,與正平郡王解元和工部尚書胡明仲碰杯暢飲,腰間那條禦賜的玉帶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他時不時地扶腰炫耀,引得衆人紛紛側目。鎮戎郡王曲端則似有意報複,拉着晉王李彥仙與韓王吳玠,三人隻顧拼酒,連桌上的佳肴都無暇顧及。就連西府樞相張浚也未能逃脫曲大的“熱情款待”,被曲師尹抓着緊緊抓住,一杯接一杯地灌下烈酒,前襟早已濕透。不過張德遠也的确是喝痛快了,毫不在意的放聲大笑,大聲嚷嚷着自己為再世武侯。魯王張榮已是酩酊大醉,逢人便津津樂道自己當年綁下虞允文為婿的英勇事迹。而虞允文本人,坐在不遠處,神智已有些模糊,時而低頭,時而擡頭,對張榮的話似聽非聽……這一場婚宴就像打仗,衆人足足喝到了半夜三更。

而他謹記自己酒後無德,再加上趙玖的勸誡,并未多飲。在同僚們三三兩兩地離去後,他也借口不勝酒力,悄然離開了宴席。然而,當他走出門外時,卻看到了讓他哭笑不得的一幕——太子正摟着太子妃,在鍋前忙碌着添羊肉片。而他自己的兩個好大兒嶽雲和嶽雷正忙着往竈裡添柴火,而韓良臣之子韓彥直在一邊切菜,這無煙竈原是郭太子妃在禦營前軍做随軍進士時的傑作,此刻竟成了這些年輕人圍爐煮酒的好用處,嶽魏王看得眼角一陣亂跳,心中莫名的溫暖和欣慰。

然而,後面發生的一切,讓很多年之後的嶽飛都會想,如果那天晚上他不是獨自離開東宮,沒有撞破那段他本不會、本不該知道的關系,而隻是滿足于現狀一輩子止步于與趙玖君臣相得,難得糊塗上那麼一次,後面的人生也許就會是完全不同的樣子。

可是,人生從來沒有如果。

畢竟已經算是夜深了,嶽飛婉拒了藍珪大官着人送他回府的好意,微有醉意的走在宮道上。出東宮不遠就是禦花園,魏王慢慢的散步,平息心口的酒意,也不知道是走到了什麼地方,突然一陣異聲讓他停住了腳步。

嶽飛不動聲色的向聲源處走去,卻下意識的忽略了在聽到那陣旖旎暧昧的聲響時心中湧起的熟悉感。

他的餘生再也無法忘卻這映入眼簾的一幕。楊沂中與趙玖,他們……

嶽飛就那樣怔怔的站在不遠處,看着那敗壞君臣倫常的兩人,動彈不得。

他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麼樣的心理默默的看完全過程,也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當場走出來對着兩人勃然大怒,他隻是如來時般靜靜的轉身離開了。

此後一連好幾個晚上,嶽魏王都做着一個相同的夢,在那個讓他驚恐的夢中,對趙官家求情索愛的不再是楊大郎,而是……他自己。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對官家存了不臣之心?是因為趙構殼子裡的官家太過特别,對他一如既往的愛重,給了他太多他前世從未奢求過的東西?還是因為自己背負着屬于旁人的愧怍,盡心盡責的與官家君臣相得,卻未曾想不知何時對官家上了心?抑或是因為官家便是那一個完全的契合了他所期盼的明君聖主?

嶽鵬舉思緒紛雜,但是卻明白心底有了想得到的——渴望。

接下來的日子,因為發現了這個秘密,他看着趙玖與楊沂中的默契是越看越有私情,眼神的交流,肢體的接觸,在他的眼裡都是帶着禁忌的感情。而嶽飛也在這日漸的觀察中,衍生出了嫉妒,也衍生出了掠奪的心。

幸或不幸,最終他仍是選擇了懸崖勒馬,自請駐守邊關,不必再日複一日的承受内心的煎熬。

可他知道的太多,痛苦的太久。直到趙玖離世的那一日,他快馬加鞭趕回了燕京,當他奉诏進殿面聖時,映入眼簾的卻是趙玖滄桑消瘦的背影,那雙清澈的眼眸含着和煦的笑。

在向他托孤後,趙玖又向年輕的太子夫婦,向殿内衆臣,向自小養育在宮中的小辛棄疾——也就是那位日後的青兕将軍,向他捍衛的大好河山,也向他作了最終的告别後,嘴角挂着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安靜的陷入了沉睡,再也不會醒來。

那一天,嶽飛是逃回自己家中的,他哭了,帶着他數年來的壓抑和痛苦。

他終究失去了趙玖,也從來都沒有得到過。

隻有失去過才會知道,失去是種多麼難以忍受的事情。

午夜夢回時,惟見枕邊淚痕濕,終其半生都追逐一個永遠無法再觸摸擁抱的人,讓他覺得空虛,也讓他一點點的被寂寞蠶食,餘下四十餘年的時光裡,一次次回憶着他的音容笑貌,卻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死生再不複相見。

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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