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信芳站在高處遠眺,視野所及是一人身着錦衣,騎馬自宣德樓正門而出,在其左右百餘身着甲胄的禦前班直,其左右兩側,緊随百餘名身披甲胄的禦前班直,儀仗盛大,聲勢顯赫,唱名禦街。
宣德樓門前鑼鼓震天,鞭炮齊鳴,人群歡呼如潮。郭信芳的目光穿過人群,那人身後立着一面大纛,自上而下是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氣勢磅礴。
郭信芳凝視良久,心潮澎湃——
精忠報國!
這四個字,字字千鈞,承載着無盡的忠誠與犧牲,它不僅僅是曆史的回響,更是民族脊梁的铮铮誓言。她深知這背後的分量,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位在曆史星河中璀璨奪目的英雄身影。
沒有哪位有良知有血性有脊梁骨的愛國者會不知道不崇拜嶽飛,前世她曾無數次在嶽王廟前駐足,凝視那尊莊嚴的神像;也曾在熒幕上見證那些人演繹這位英雄南征北戰、久經沙場的英勇;更在史書的字裡行間,感受他的悲壯與偉大。
但如今,這一切都變得如此真實,如此觸手可及,因為他就在眼前,一個平凡卻又非凡的存在。
自古以來,華夏大地上不乏以凡人之軀比肩神明的英雄。他們以血肉之軀,鑄就了不朽的豐碑,讓後人仰望,讓世人銘記。
郭信芳心中湧動着對英雄的敬仰,她知道嶽飛的故事,知道他那不屈不撓的抗金精神,以及那句流傳千古的“還我河山”。她站在人群中,仿佛能感受到嶽飛當年的豪情壯志,那股誓死保衛國家的決心。他的鮮血,已化作民族血脈中不可磨滅的印記,世代相傳,激勵着無數的後來者為了國家的繁榮和民族的複興,奮勇向前,無懼風雨。
不過這一次,再不會有風波亭與天日昭昭的千古奇冤了。
此刻,一句歌詞悄然浮上心頭:“何惜百死報家國。”
是啊,“精忠報國”,這四個字不僅是對嶽飛的贊譽,更是對所有忠誠于國家、民族之人的期許;亦已深入到古往今來那些立誓保家衛國的将士們的骨髓中,成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親眼見證嶽飛以如此榮光加身,走馬遊街,郭信芳的心緒複雜難言,既有對英雄的無限崇拜與敬重,又有對自己往昔軍旅生涯的深深懷念。
記憶的閘門悄然開啟,那些塵封已久的畫面,如同被春風拂過的湖面,泛起層層漣漪。那些驚心動魄的戰鬥場景,并肩作戰的戰友笑顔,以及為了大義而不得不做出的沉重抉擇,一一在心頭湧現。這些記憶,雖曾被她刻意深埋,卻在這一刻,如潮水般洶湧而來。
郭信芳的眼角沁出了一朵透明的花。
五千年的華夏文明,曆經滄桑巨變,世事無常。無人能完全定義曆史,但總有一些偉大的精神,穿越時空的界限,薪火相傳,生生不息。
她站起身,鄭重地向嶽飛的方向敬了一個軍禮。
雖然很突兀,雖然也有些不合時宜,但,遙寄敬仰與欽佩。
就在這時,嶽飛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目光不經意間掃向了飲子鋪二樓的欄杆,然而那裡除了微風輕拂的簾幕和偶爾掠過的飛鳥,并無其他異樣,嶽飛的目光最終也隻能帶着一絲疑惑,重歸甯靜。
差一點就被抓包了,郭信芳噔噔噔地沿着木質樓梯跑下樓來。她暗自慶幸,幸好自己反應迅速,否則在這樣的場合下,難免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家中的馬車已在門口等候,郭信芳三步并作兩步的跳上馬車,催促車夫立刻啟程。
車輪漸行漸遠,郭信芳也未曾留意到,不遠處,趙瑗的目光正穿越喧嚣與距離,複雜而深邃地鎖定在她離去的背影上。
那其中,既有未曾言說的期盼,也有瞬間失落的黯然,更有諸多難以名狀的情緒交織纏繞,化作一聲輕歎,消散于空氣之中。
到底還是來晚了一步。
“殿下?”嶽雲的聲音适時響起,帶着一絲關切與疑惑,打斷了趙瑗的思緒。他轉頭看向嶽雲,嘴角勉強扯出一抹溫和的笑容,試圖掩飾内心的波瀾。
“無事的,應祥哥,”趙瑗輕聲說道,語氣中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遺憾與無奈,“我們快些進去吧,挑選些上好的糕點,嶽節度定然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