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便隻能就這個樣子先行把脈一番,皺眉片刻後,先是取出一個盒子,再是取出一包銀針。
“這是夢魇了,不僅是内傷發作。”老大夫如此道,說着先将拿出來的那個盒子遞給陸小鳳。“這是老夫自制的安神香,頗有奇效,先點着吧,應該能起點作用。”
然後又将那包銀針打開。
陸小鳳伸手接過安神香,道了聲勞您費心,看了兩眼花黎,又看了看将針包打開準備施針的老大夫,轉身先将香去點上。
老大夫年紀頗大,看着雙手顫顫巍巍,取出針後下手卻又快又穩,數針往花黎身上紮下去,她的身體便平息了許多。
此時才終于能将人移回床上。
陸小鳳轉身時正看到那小丫頭被抱着放下,四肢無意識的垂着,看着輕飄飄的如同一張紙一樣,毫無重量。
不過施了針,加上點了安神香,不管夢裡還是夢外,她的情緒終還是慢慢平複下來,血淚的滲出也慢慢停下,但眼臉下那觸目驚心的血迹仍在。
見此,陸小鳳視線微移,往房間尋了尋,看見邊上放于架上的銅盆與帕子,方走過去将帕子放進盆中端走,直接翻窗離開房間,沒一會兒便打了小半盆水又回來。
隻是回來便看見大夫已經不在,花滿樓正坐在床邊,慢慢地拆開花黎眼睛那已經被血浸染的白紗。
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每圈紗布上都有大片刺目猩紅。
陸小鳳把水放在架子上,沉默的用帕子擰了水,遞給花滿樓。
半響才問道:
“那老大夫呢?”
“留下藥方和處理眼睛的膏藥便走了,你把人帶來時帶的急,他說手裡還有一個病人,情況亦很着急,便先行離開了。”花滿樓接過帕子道,“晚點會再重新過來。”
“這樣啊…”
陸小鳳點點頭,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嘴巴上的兩條眉毛,又接過花滿樓手裡那圈浸了血的紗布。
他看着花滿樓拿着帕子給小丫頭擦拭臉上的血迹,順着他動作的手将目光移向花黎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又歎道:
“其實她剛剛那樣的情緒該釋放出來才好,可惜她的眼睛和身體狀況都不允許。明明才十三而已,合該還是個小孩兒,給人的感覺卻跟是個大人似的了。”
花滿樓輕輕地擦拭着她臉上的血,聽了陸小鳳的話,沉默片刻,道:“驚逢大變,人大約都會被迫長大,更何況她的性子不難看出,應該本就是比較沉靜内斂之人。”
陸小鳳此時才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往一旁坐下:“再如何沉靜,也遭受不住這樣的事。我反正難以想象,我陸小鳳要是成了這樣,該會如何?該要如何?你也是個瞎子,想必有一半感受,但你花滿樓已非尋常人可比,能如你這般灑脫的,世上怕也找不出一二人來。”
花滿樓不知該如何作答,無奈笑了笑,頓了頓,溫潤如玉的面龐偏向花黎,不由又皺起眉來,問:“那你心中可有什麼想法?”
陸小鳳看向那已經掉了一地的紙張搖搖頭:“說實話,毫無想法。”
說着便正要往桌上茶壺伸手,倒杯水喝,便聽花滿樓又笑道:“先别坐了,這裡還有那大夫留下的一包藥要煎,勞煩陸兄先去當一回藥童,三碗水煎作一碗,辛苦了。”
于是陸小鳳又歎氣,重新站起,起開煎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