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銘鈞說的話雖直白到有些刺耳難聽,但俞芷心頭也明白他所言非虛。
陸離未曾透露向她過他的真實家境,這當然是他的自由。
與戀愛交往不同,婚姻從來都不會是簡單到兩人間的事,時隔經年與陸離難得的重逢,并留下足以在青蔥歲月裡回味的美好印記,也算是為年少青春時的悸動畫上一個句号,她沒有奢望太多。
猶豫了多日,糾結了許久,她終于做出決定。
選擇分開其實未嘗不是一件正确的事。
早上拿到了維修報告,她的車子經過仔細排查後發現也有被動了手腳的地方,俞芷不可避免地将那日在聞博聽到陸離的車也發生故障這兩件事情聯想一起。
她甚至揣測,聞博這次首當其沖遭到惡意圍獵似的攻擊會不會也與當年的事有關。
無法承受深深喜歡的人因為她的一意孤行而遭到牽連,而她...也決不會因為受到恐吓而就此放手不再追蹤當年的真相。
她總覺得就差那麼一點,就可以撥開雲霧。
輕歎了一口氣,有點不甘心地皺着眉,俞芷擡起濕漉的眼眸,夜色漆黑深處像是有一隻隐藏蟄伏在暗夜裡的龐然大物,眼神猩紅,不懷好意地伺機而動。
冷風迎面一擊,混亂不安的心神霎時清醒了不少,也讓她變得冷靜些。
坦白來講,陸離對自己的喜歡,她不曾有過一分一毫的懷疑,所以說她戀愛腦上頭也好,俞芷想今天看到的場面八成是有什麼誤會,隻不過話說回來,同樣憑借這個事由可以看出他們兩人的不坦誠,更何況這背後堪比天塹橫溝的階級差距,擺在面前的一切,都在促使她下定了決心。
所以,就這樣吧。
俞芷撫了撫胸口,像是被利刃貫穿了心髒般發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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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接電話?”
人真是複雜的動物。
上一秒剛做好決定,轉頭在見到男人那一刻時,沒出息地心中陡然一喜,“你回來了”即将脫口而出時生生被壓抑在喉間,俞芷随意說:“沒聽到。”
檸黃的燈光将男人挺拔高大的身影拖得很長。
男人走近一步,他身上穿的仍然是出席宴會的西裝,輪廓深刻淩厲,朦胧的夜色中,陸離微微皺起的眉頭,渾身散發着的低沉氣壓尤為迫人。
俞芷身形一頓,蓦然沒有開口。
“究竟是沒聽到,還是壓根樂不思蜀地不想接?”稀松平常的語調就像在問她是否吃飯似的。
俞芷怔愣一瞬,透過燈光可以瞧見陸離的面色緊繃,他明顯帶着指責的話語令她驚詫奇怪,“手機沒電了。”
陸離邁着步子走近,他伸出手掌想牽住俞芷的手。身體快于大腦,俞芷手臂向背後縮了縮。
男人神色頓時陰沉了幾分,眉眼低垂,克制着快要自胸腔深處迸發而出的怒意,腦海裡?一直在閃現着片刻前看到的刺眼場景——俞芷坐在副駕駛座上與沈銘鈞言笑晏晏地交談。
嗯...冷靜,不能發火。
陸離薄唇抿起,不由分說伸手攬住了女人瑩白如脂玉的肩膀,掌心下的肌膚觸感微涼,他輕擰着眉。
清冽好聞的松木氣息拂面,心尖一顫。他瘦了,清俊的五官變得更鋒利,俞芷承認分别月餘,她很思念陸離。
就在她沒出息地想順着本能伸手環住陸離寬厚的胸膛,進一步感受他溫熱的懷抱時,理智上線,一想到這段時間指不定是和那個優雅美人一起厮混,俞芷心頭酸澀,她即刻往後退了一大步,直接避開陸離的懷抱。
俞芷站定,眼眸低垂,不太想對上陸離的冷然目光,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疏離克制:“陸離,我們上樓聊聊?”
兩人一言不發一前一後轉身進入單元樓,步出電梯後,俞芷仍然保持着眼眉低垂的姿勢,她率先走向自己家,熟練輸入密碼開門。
像是沙子滑落掌心流逝般的慌亂失控感湧入心頭,剛掩上門,陸離俯首貼近俞芷的頸窩,将她壓在了玄關處的角落,唇輕柔地吻了下瑩白的肌膚,緩慢地深吸了一口氣。
身子猛然顫抖,陸離的親密動作猝不及防,俞芷忙伸手推着他的胳臂,腦袋向後仰:“你别這樣,不太合适。”
這是俞芷今晚第三次表現出拒絕。
剛提起的唇角僵硬住,陸離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他沉着臉,平靜地反問:“我抱自己的女朋友,不太合适?”
“我們分手吧。”
原來說出口,也沒想象中那麼困難,俞芷遲鈍地想。
空氣滞了幾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