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比你多上了一年高中，之後你做多了，看題目自然也就能想出步驟了。”顧嘉衍笑着道，“你想好考哪個大學了嗎？”

宋南竹收拾東西的動作停頓一瞬，“還早，沒想過。”

“現在高二了，哪裡早，目标當然是定得越早越好。”

宋南竹略有些敷衍道：“到時再說吧。我先走了。”

外面的天陰沉沉，像是要下雨。

家就在隔壁，走幾步就到了，顧嘉衍非要送，叮囑她顧好自己，不要在意其他。

宋南竹罵他啰裡八嗦，顧嘉衍隻是笑笑，活像個老成的大人拍拍她的肩膀，鼓勵她和自己讀同一所大學。

這時，顧嘉衍越過她的耳側，瞥見一輛黑色的邁巴赫準确無誤地停在宋家門外。車牌号他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卻想不起來了。

順着視線看去，宋南竹漫不經心拖着嗓音，顯得缱绻，對他疑惑的表情解釋道：“每次需要出現在媒體面前的時候，宋平義就會開出這輛便宜貨。”

“啊—”

顧嘉衍看着她的表情變化，沒說話。

司機小跑打開車後門，弓腰靜候。

宋平義跨下車，視頻裡穿在身上那件顯得親切的外套早已不見了蹤影，裡衣似乎也令他感到不适，卻沒法再脫掉，厭煩得眉心皺起能夾死蒼蠅。

他朝這邊看過來，忽而臉色變得更臭。

領導當久了，慣用眼神壓制，對自己的女兒也不例外。

顧嘉衍極少能見到宋平義，這下被他看得發怵，沒了剛才保證的氣勢，“宋叔叔好。”

宋平義上下打量顧嘉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你是隔壁老顧的兒子吧？”

“是的，我叫顧嘉衍。”

“哦，”宋平義看看顧嘉衍，又看看宋南竹，眼神微眯，意味聲長道：“你們這個年紀學習才是正經事，上了大學出了社會，多的是選擇，可不要荒廢現在啊。”

顧嘉衍愣了下，半懂地點了下頭，道：“好的叔叔。”

宋南竹聽懂宋平義的話，撇了撇嘴提步要走，宋平義又叫住她，斥道：“去别人家吃飯，好歹穿得整潔些，你看看你這樣子，不知道還以為父母沒教你禮節。”

宋南竹雙手插在衣兜裡，目光直視着前方，不反駁也不接受意見。

宋平義在外處理了一天的破事，怒火早就到達了臨界值。又礙于外人在，他還需要假惺惺地維持自己體面的形象，從背後推了宋南竹一把，“回家！”

宋南竹頭也不回地邁着慢吞吞的步子往家門走，經過停靠的車時，一個黑漆漆的身影驟然出現在餘光，無意地瞥去，那雙墨黑的瞳正看向她，空寂冷然。

房子的大門關上。

宋平義才道來他此次回家的目的。

“他是宋桀，今後他也住這裡，你身為姐姐，好好照顧他。”

宋平義理所應當地下發命令，不給人選擇的權利，也沒有解釋的必要。

“什麼姐姐？”宋南竹在新聞上了解得夠多，但還是要問。

宋平義啧聲，也許是有第三個人在，他竟也耐着性子道：“福利院裡年紀最大的孩子，一直沒找到合适的領養人。剛好，你媽媽不是想要……”

“宋，桀。”

宋南竹刻意地打斷停頓，男生跟在宋平義身後，半垂眼睫，不再看她。

身上的衣服舊得發白，便宜貨不講究版型，顯得男生是沒營養的頹瘦。不過，和死氣的氣質唯一相反的，是那張乖巧的臉。

宋南竹輕笑，“跟你一點也不像啊？”

宋平義皺眉，拔高嗓門，“像什麼像？！我是你爸，給我放尊重點！”

似乎是要着急趕去做什麼，他對身邊的男生道：“宋桀，叫姐姐。”

宋桀感受到了來自這個陌生的姐姐的惡意，緩緩眨了下眼睛，下巴縮了縮，嘴唇撬開一些，卻在下一秒又合上。

他沉默着。

“……”

宋平義覺得他是拘謹，安撫道：“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不用害羞。許院長跟我誇過你好多次，是個好孩子。有什麼需要盡管開口——”

宋平義忙，他的手機也不可開交。說話被打斷後在接起的那一刻，宋平義驟然間五官舒展，毫不掩飾地谄媚。

宋南竹表情略帶嫌惡，轉身就走。

“帶弟弟住你隔壁房間，你去收拾下。”

宋平義分神給宋南竹下了命令，也不給她反駁的機會，徑直朝門外去，背影匆忙。

宋南竹感到煩躁，偏偏那小子還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在她看來仿佛在無聲的催促。

更不爽了。

“看我幹什麼，自己沒長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