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高二下學期開始，所有科目的課本進度已經快速拉到末尾。

按照往年，頻繁的大考小考已經漸漸拉開序幕。

周五下午所有科目月考結束，在還未徹底進入狀态的哀聲道怨中，突然收到考完可以直接回家的好消息。

在高考倒計時的日子裡，好消息伴随而來的，是更壞的消息——第一次月考結束後，高二年級和高三同步，周六的課程表已經排出，下周開始實行。

“那豈不是說，這個周末是我們最後的歡愉時光了？！我接受不了啊——”

姜連抱頭長叫，把剛搬回課桌上的書本拱得亂七八糟。

宋南竹看着自己搖搖晃晃的桌子，皺眉道：“你要死啊。”

“不是我要死，是我們都要死了啊！”姜連倒着坐在凳子上，可憐巴巴地仰頭看着宋南竹，“我都想好下周六我過生日去哪玩了，這下全泡湯了。”

“可是通知是上個月就出了呀。”張娜在一旁小聲補充道。

姜連愣了下，看向宋南竹。後者不想理他，連分餘光都沒給。

“南竹，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哪不舒服？”張娜道。

宋南竹搖搖頭，說沒事。

班主任毛慧妍站上講台，姜連回到座位，扔下一句放學等他，出去玩。

宋南竹随手把一垛課本放在桌上，也不想整理，坐下後，教室逐漸安靜下來。

現在這個點已經是放學時間，毛慧妍也沒有多講廢話，隻是重複了一遍學校的安排等一些注意事項。外面走廊逐漸吵鬧起來，毛慧妍看出教室裡的人心思早已飛遠，宣布放學。

“宋南竹，跟我來一下。”在教室鬧變得哄哄前，毛慧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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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旁的露天走廊與教室相對，姜連左邊肩膀挎着自己書包，右肩是宋南竹的，他吊兒郎當地等着看宋南竹被班主任請喝茶的笑話，毫不掩飾。

宋南竹橫他一眼，别開頭，看向走廊另一邊，俯瞰校園的光景。此刻，不同年級穿着不同顔色的校服，交叉穿過小道或是花園，往校門而去。

毛慧妍還在處理一個學生的事，宋南竹站在一旁等，沒骨頭似的倚靠着。

忽的，她看見一個眼熟的身影，逆着人流而上，格格不入引得旁人側目。

這個視角實在好，宋南竹還能捕捉到有的人臉上與蘇婕妤犯花癡時相差無幾的表情。

也不知道宋桀那張陰晦又寒戾的臉有什麼好看的。他一個初中生，又來這裡幹什麼？

花壇裡的迎春開得正好，風吹得黃色小花微微顫抖，宋桀躲開掉下的枝丫，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什麼都沒有辦法奪走他的注意力。

他離這棟教學樓越來越近，毫無預兆的，他半擡起頭，頂眸看向五樓。

四目對上，宋桀的腳步微不可查地頓了一下，瞳孔稍縮，眼睛睜大了些，但以宋南竹這個距離根本看不見這些細節。

她隻知道宋桀像什麼也沒看見般收回，最終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外。

一種被無視的莫名感湧上來，宋南竹皺了皺眉，感覺煩躁。

“南竹，這次月考感覺難嗎？”毛慧妍走近問她。

“還行。”

“說明發揮得還不錯，這次的題比我們平時的要難一點。”毛慧妍注意到對面的姜連，後者唰的背過身，若無其事的緩緩走進教室，“姜連偏科，你跟他玩得好，平時你們多交流一下學習。”

“好。”

“嗯……我今天找你來呢，主要還是因為上午接到了你父親的電話。”

毛慧妍終于切入主題，宋南竹早有預料，果不其然，毛慧妍半猶豫半斟酌着開口，“本來你的家事我不該插手，但你現在是關鍵時期，不管别人說什麼，左耳進右耳出就行了。不過我知道，你不是個容易被影響的人。”

“嗯……弟弟那邊，盡管你父親讓我親自囑托你，在學校多多照顧他。我個人是覺得，你們都是未成年人，這個時期還是學習為主，你可能沒有多餘的精力做其他的事。老師也向你的父親說明了情況，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毛慧妍年紀不大，工作年限也不長，平時盡管嚴格，但班上的同學都很喜歡她。

她總是能敏銳地捕捉到青春期少男少女的心思，私下裡從不需要在她面前有太大的壓力。

“關于弟弟的事，我已經和他那邊的班主任溝通過，會好好照顧他的。”

宋南竹愣神片刻，“我知道了，謝謝。”

“好，有什麼問題盡管找我，其他的話我就不多嘴了，回家注意安全。”

宋南竹點了點頭，直接穿過辦公室外的走廊，到樓梯口時，姜連正好小跑着追過來，把擠到前面的書包往身後一甩，好奇問：“毛毛說什麼了，表情那麼嚴肅？”

宋南竹從他身上拿回自己的書包，淡聲道：“讓我跟你别走太近。”

姜連一臉受傷，“啊我就知道，這次考試絕對又是倒數，她要放棄我了。”

宋南竹抿着嘴角，笑了笑沒說話。

姜連的委屈僅僅存活了五秒，很快又思考着今晚要去哪裡玩，說張娜和蘇婕妤先去商業區買東西邊等他們。宋南竹關掉手機飛行模式，接收到一條中午傳來的新訊息。

【顧嘉衍：我媽邀請你們今晚來我家吃飯，她說還沒見過他。】

你、們。

宋南竹看了這兩個字好久。

這段時間就如同被這個從天而降的所謂的弟弟擠滿了日常，無處不在。也不過是和顧嘉衍聊天時提起過一兩次，就已經默許她和那個人綁在一起。

【謝謝阿姨，今晚有事就不去了。】

宋南竹鮮少拒絕阿姨的邀請，但這次确實有事。她腦袋昏沉，已經不想去思考顧嘉衍會不會多想。

手機捏在手心，有些發汗，黏着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