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找到藥箱,裡面的分類已經亂了,憑着記憶裡的包裝顔色,不太确信地掰了兩顆,不管不顧地要往嘴裡塞。
“不能吃這個。”
宋南竹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吓得輕抖了下肩膀,手心的一顆膠囊滾到地上,她緊皺起眉,瞪向來人。
宋桀将藥箱挪向自己,揀出她拆開的藥盒,“過期很久了。”
“。”
“有新的。”宋桀提出一大袋藥盒,抿着唇,頂眸看了下宋南竹,又解釋道:“今天剛買,還沒來得及放進來。”
宋南竹一言不發地看着他,本就白皙的皮膚因為生病顯得更沒血色,雙瞳呈墨棕,像貓洞察人心的眼睛,而且還是那種不易讓人親近的貓。
宋桀翻找藥盒的動作很是生硬,最終找出的仍舊是面上最顯眼的那一盒。
“清熱解毒,這個效果好。”
“不苦。”
宋桀道。
宋南竹還未接過,宋桀将藥盒撤回一點,看到宋南竹的表情後,又慢慢把藥箱還原,不自然地小聲道:“要飯後吃。”
“……”
宋南竹一把抽過,拆開吃了兩粒,仰頭喝完水發現宋桀還盯着他,直到被瞪回去才收回視線,低頭把新買的藥放進藥箱。
看手法很熟練,不用細看上面的功效就能很快歸類,擺放得也十分整齊,應該是經常做這樣的事。
孤兒院連這也教?
宋南竹看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躺在沙發上玩起遊戲。鼻尖周圍被某種不同尋常的氣味萦繞着,對這個房子的空氣來說很是新奇。
她吸了口氣,幾近自言自語道:“什麼味道?”
蹲着的宋桀“啊”一聲,匆忙起身往廚房跑,緊接着傳來鍋碗瓢盆碰撞的動靜。
宋南竹低血糖,會買很多糖放在各個桌子櫃子上。她邊走邊剝了一顆塞進嘴裡,頂得腮幫子鼓鼓的。
她沒什麼力氣地倚在門邊,看着宋桀從鍋裡盛出一碗菜,剛才聞到的味道就是出自這裡。
碗大,宋桀隔着帕子雙手捧着,轉身吓了一跳。他緩緩眨了下眼,碗裡的熱氣上升,熏得臉頰輕微泛紅。
“我是鬼嗎?”宋南竹無語。
“……不是。”
嘴上說着不是,宋桀從她身邊經過時,肩膀已經蹭到了另一邊門框,小心翼翼地像生怕碰撞到了她的衣角。
兩道菜兩幅碗筷擺上桌,宋南竹有些怔愣。那張餐桌已經多久沒有用過,她已經不記得了,上面随便放的雜物被收拾到一邊,留出了吃飯的位置。
她回過頭,廚具洗手池皆是使用過的痕迹,地上殘留着污迹,空氣裡還未消散的油煙味,這些畫面,仿佛隻能在小時候尋見。
那時,母親還沒有病得那麼嚴重。
“我會打掃幹淨。”
宋南竹看了宋桀一眼,“廢話。”
宋桀抿了抿唇,眼皮小幅低垂,一副乖順的模樣。宋南竹從鼻息中輕哼了聲,看到桌上的肉片蘿蔔湯和清炒白菜,十分清淡。
以前她生病時,母親總讓她忌口。
“我沒有找到米。”
宋桀注意到宋南竹的眼神落在面前的空碗上,又道:“我明天去買。”
“菜哪來的?”
“冰箱裡。”宋桀道。
僅僅身為鄰居的胡阿姨,有時候是真擔心宋南竹餓死在家裡。宋桀這麼一說,她才想起來胡阿姨之前說過,會時不時分些新鮮的蔬菜肉類放在冰箱。
但她從未動過。
從母親搬去療養院後,她再沒有踏進過廚房。
宋南竹嘴裡的糖果還未完全化開,口腔裡盡是甜膩的味道,桌上那寡淡的湯水更是讓她沒了胃口。
手機響動,她接起。
顧嘉衍晚自習結束,正在回家的路上,“來接我,我請你吃燒烤啊南竹。”
“你自己不會打車?”宋南竹的視線從桌上還冒着熱氣的菜上輕輕掠過,邊說邊往玄關去。
距離逐漸拉遠,宋桀聽不清宋南竹說了些什麼,隻知道她應該是要出門的。他拉開凳子坐下,聽見大門打開的聲音,仍舊沒有動筷。
一分鐘後,宋南竹又折回來。從沙發上的外套裡摸出鑰匙,電話也已經挂斷,鑰匙連着手機一起放進衣兜。
像是突然想起,再次離開前她扔下一句:“吃完整理幹淨。”
宋桀沉默着,拿起筷子,一口一口地慢慢咀嚼。兩道菜明天也不會有人吃,他索性一齊塞進肚子,兩人份撐得胃有些不舒服,但還能忍受。
他把桌子收拾幹淨,仔細把廚房恢複成使用前的模樣,然後挨個關掉不用的燈,摸着黑回到房間。
最後,房子裡僅僅剩下那一條房間門下縫隙流出的光。
仍舊顯得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