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班主任辦公室，其他老師都有課，隻有毛慧妍一人在。她讓宋南竹搬兩個凳子坐下，不等宋南竹動作，宋桀先一步搬過凳子，輕放在宋南竹身後，随後他又給自己挪了一個，隔着空位坐在宋南竹身旁。

“……”

宋南竹往旁邊撇了眼，宋桀雙手放在大腿上，背挺得很直，面上雖沒什麼表情，微垂的睫毛和輕抿的嘴唇讓他看起來很乖巧，反觀宋南竹放松的姿态倒被襯托得有點不正經了。

宋南竹無言地扯了扯嘴角。

“找你們呢就是随便聊兩句，不用拘謹。”毛慧妍溫和地笑着，然後從文件夾裡摸出一張紙，遞給宋南竹，“南竹，你先看看這個。”

接過，标題是“跳級申請”，往下一行，出現了宋桀的名字。

文字不多，掃一眼就能知道内容，宋南竹将右下角的公章也看了一遍，問，“這是什麼？”

毛慧妍解釋道：“是這樣，宋桀同學在入學這段時間裡，多科科任老師都反映他很聰慧，是個難得的人才，便向上提出申請讓他跳級。學校沒有過先例，為了嚴謹就對他進行了一次考核，結果是宋桀同學已經能掌握高中的知識點。”

申請書下面，還有一張附件，是宋桀考核的各科成績，若以高二生的視角看，分數能夠碾壓文理兩科的第一。

“所以呢，學校開會經過讨論決定，讓宋桀同學跳級直接進入高二年級學習。”

宋南竹把文件還給毛慧妍，道：“我不明白。”

毛慧妍道：“哦宋桀同學也是非常願意的，他想讀理科，教室就在我們班樓下。”

“跟我有什麼關系？”

宋南竹聲音是淡漠的，似乎對掩藏情緒不太在行，也難以在乎别人是否多想，又或者，隻是對宋桀。

毛慧妍愣了愣，看向宋桀，依舊是那副乖乖聽人說話的模樣，沒有半點不滿難過。看見老師朝他抛來顧慮的目光，他彎了下嘴角，僅僅是出于禮貌的回應。

在毛慧妍的了解和跟其他老師的溝通下，宋桀的年紀正常來講應該是已經升入高一，因為種種原因，才轉入初中二年級。可他不僅沒有缺少好資源教學的愚鈍和脫節，也比同齡人更加成熟穩重，也非常勤奮好學。

而孤兒院的出身，這些優點看起來聽起來都變成了歸根結蒂而已。

毛慧妍心疼他的懂事，歎了口氣，“學校已經通知了你父親這件事，向上面彙報的文件需要家長簽字，但他人在外地，短時間沒有辦法趕回來。”

“他說，你可以代表他簽字。”毛慧妍道。

當初受到母親的影響，宋南竹小學晚讀了一歲，實際比同學大一歲，在年初剛過了十八歲生日。如果宋桀是她的親弟弟，她确實有資格簽字。

可宋平義從來不記得她的生日是多久，也算不清她如今幾歲，成年沒有，能代宋平義簽字的也不止她一個，而宋平義真正的意思，是讓宋南竹警醒。

警醒這個剛進入學校不到一個月的“弟弟”是多麼的優秀。

宋南竹抽出筆，利落地在文件上寫下宋平義的名字。從小到大，需要家長簽字的試卷都由宋南竹一個人完成，次數多了，寫下的簽名也與本人沒什麼區别。

她從落款的地方挪開目光，用筆壓住文件，問毛慧妍，“簽好了，還有其他的事嗎？”

“沒有了，你先回去吧。”

宋南竹走後，毛慧妍輕輕歎了口氣。做了兩年的文二班班主任，學生裡最讓她束手無策的還不是姜連這樣淘氣的，而是宋南竹這樣既乖巧又叛逆的。

家世家庭都特殊，第一眼看似是文靜的漂亮，内心對某些事又有着非比尋常的狠勁和執着。會犯些不痛不癢的小錯讓人關注她，卻從不觸碰學校的紅線，遊離在傳統意義上的好學生和壞學生之間，毛慧妍已經逐漸不知道以什麼方式溝通了。

“這份文件上報後，大概這個星期就能轉班了。”

宋桀：“嗯。”

“雖然我是文二的班主任，但有什麼需要也可以盡管來找我。”毛慧妍覺得這個學生很讨人喜歡，一看就特别省心，不由得多說了幾句叮囑，“你歲數比同班的要小，壓力肯定少不了，你去了隻管沖刺高考，不用有負擔，他們班學習氛圍還是很濃厚的。”

“好，我知道了。”宋桀道。

宋桀起身将凳子搬回原位，告别後剛走到辦公室門口，毛慧妍又開口道：“你不要多想，南竹沒壞心思，隻是需要點時間。如果必要的話，你可以申請住校。”

“我沒事，她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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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育課。

哨子聲有節奏地響着，體育老師站在操場邊注視着隊伍，不時地大聲提醒落後的同學緊跟上。基礎的兩圈跑完，大部分人已經耗盡元氣，又在指揮下有氣無力的撐直手散開隊伍。

宋南竹站在最邊上，附身下去用力地拉伸腿部，放松後感覺舒服不少。擺手側身，左腿彎曲，張娜與她的方向相反，兩人面對面。

“南竹，姜連讓我問你想好沒。”張娜邊看着老師邊小聲道，表情十分心虛。

宋南竹道：“想好了，不行。”

張娜轉過另一邊，又往前跨了一步，嘀嘀咕咕地在傳話。

“南竹，他說要你再想想，這是生死大事。”

張娜皺着眉頭，一邊怕老師發現一邊又無法拒絕别人的請求，每一寸表情都寫着為難兩個字。

宋南竹沒應答，不論問多少遍都是同樣的答案，但姜連就是不死心。自從那次地理課過後，地理老師秦天把兩人單獨叫去了辦公室，零零碎碎的訓斥了半個小時，總結下來就是要下次月考沒有進步，就罰抄知識點，并且會剝奪午休時間，由他親自給兩人補課。

這對一直堅持該學學該玩玩理念的姜連是緻命的打擊，左思右想隻得了個讓同樣學文的顧嘉衍給兩人補課的辦法。他已經網上問過了，顧嘉衍說可以。

宋南竹也覺得很煩，她對地理這門課實在是提不起興趣，這樣一強迫就更加讨厭。但她已經決定在顧嘉衍高考完前不再去打擾他，即使本人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