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

人流更加擁擠，樓梯上的人齊齊被堵停住。

聽到遲疑了兩秒回答的熟悉的聲線，宋南竹怔了一瞬，又轉過頭。宋桀嘴角似笑非笑地向上勾起，倒顯得人畜無害。額前的頭發被随意地薅到上面，眉眼淩冽，微微上揚的眼尾狹長，這樣細看才覺出一種朦胧的猜不透的情緒。

視線對上的一刻，宋南竹不由得在那雙眸子上多停留了片刻。

“怎麼了嗎？”宋桀混在人群聲中輕聲問，又摸了摸自己的臉，以為有什麼髒東西。

宋南竹反應過來，忙轉回頭，壓着嗓音道：“别跟我搭話。”

宋桀的嗓音明顯低了低，“好的。”

順着人群往操場去的方向，空間一旦變得寬敞，也就不再擁擠。姜連不知從哪蹦出來，半氣喘籲籲地搭在宋南竹的肩膀，“我說，你怎麼不理人啊。”

“什麼？”

“我剛才後面叫那麼大聲，讓你等等我，你就跟沒聽見一樣，走得飛快。”姜連道。

宋南竹确實沒聽見，看了姜連一眼，“因為你叫得太丢人了。”

“……”

“喂！宋南竹！”

蘇婕妤挽着張娜的手臂，湊到宋南竹身旁，裝作不在意地問，“你剛跟宋桀說了什麼？”

宋南竹：“？”

蘇婕妤仰起下颚，“我都看見了，在樓梯上你們倆靠那麼近說話，你認識他？”

“他踩到我了，在跟我道歉。”宋南竹道。

“哦。”

蘇婕妤的表情有點失望，“怪不得他耳朵看起來紅紅的，我還以為是害羞呢。”

這個形容很奇怪，宋南竹不太能理解“害羞”從哪裡看出，說得就好像她跟宋桀很熟似的。

“他為什麼要害羞？”張娜也感到不解。

“你們不覺得他看起來很腼腆，長了一副很好欺負的樣子嗎？我之前聽網上說，青春期看似内向的男生其實最容易對漂亮女生産生好感。不過嘛……”

蘇婕妤故意停頓，直到宋南竹朝她看過來一眼，才繼續說道：“那種性格兇巴巴，長相冷冰冰的就另當别論了。”

指向太明顯，宋南竹無言笑了笑。

蘇婕妤也不拐彎抹角了，“說的就是你，宋南竹！永遠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樣子！所以别人才會對你望而卻步，不敢親近！”

“别人？”宋南竹長嗯了一聲，反問，“其中也包括你？”

蘇婕妤被噎住，像是被拆穿後的氣惱，臉頰漸漸鼓起氣包，“我才不想親近你！别自作多情了，要不是因為宋桀，我才不會主動跟你講話！”

“沒說幾句話你怎麼又炸了？宋桀誰啊？”姜連捂了捂耳朵，問。

蘇婕妤氣沖沖地快步往前走，張娜無奈地替她回答道：“就是理科班的天才跳級生。”

“哦他叫宋桀啊，我都差點忘——”姜連險些說漏嘴，連忙止住。等張娜去追蘇婕妤，他才重新開口道：“诶你們倆昨天相處怎麼樣？”

宋南竹向他掃過一記寒光，“誰倆？”

“你跟宋桀啊，”姜連自認為貼心地将“宋桀”兩個字壓低了說，“我昨天先走了，你們不是一起回家了？人家給你送來藥，面對你還那麼小心翼翼，一臉想跟你說話又不敢的樣子，怪可憐的。”

“可憐？”宋南竹睨向他，道：“那你把他領回去？”

姜連歎，“可别，家裡連我的位置都快沒了，哪有資格助人為樂啊。”

“。”

姜連雙手交叉架在腦後，總是裝作老生常談的姿态，一點也不符合他吊兒郎當的外表，“我說他要是聽你的話不挺好的。掌控一個身世慘淡，不谙世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弟弟’，對你來說不是易如反掌？正好，你也不讨厭他吧。”

宋南竹腳步微頓，“什麼？”

姜連忽而笑道：“我跟你多少年朋友了，你要是讨厭一個人，肯定都不會給機會出現在你面前。我還記得初中那個滿臉痘的眼鏡兒，告了你兩次狀，你一發狠直接考上年級第一，還搶了他的獎學金和語文競賽的名次，把人搞自閉了，一個月沒來上學。”

“那是他自找的。”

姜連正要說話，就被其他班的熟人勾着肩膀帶走了。

宋南竹眉心緊鎖，目光裡浮起清寒，眼底像被觸碰到胡須的小貓一般蘊着自己難以理解的兇意。

瞎猜什麼。

忽的，視線裡出現一個另類的孤獨的身影。他的私服在統一的校服中獨樹一幟，那些人頻頻側目又懷着不一的心思。

宋桀隻是淺淺低着頭，自動屏蔽了不知好惡的聲音和眼神兒，安靜地往前走。直到被奔跑的人狠狠撞了下，他踉跄一步，看向那人。而那人隻是寡淡地瞥他一眼，沒有任何歉意甚至還有些許惱怒地跑走了。

眼前的情形，要是姜連，早在被撞的第一秒就已經豎起眉毛破口大罵，不讓那人對着手臂誠懇的道歉不會罷休。

但宋桀隻是捂住了那隻被撞疼的手臂，緊抿着嘴唇，看起來沒什麼情緒。

目光尋着奔跑的男生的蹤迹，很快，他停在了班級的隊伍裡。

與宋南竹是同一年級區域。高二理科一班。

是宋桀的同班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