黏稠的血珠順着發尖,一滴一滴墜落在地面。
青裳腳下彙成一灘暗紅的血迹,胸口處的深黑洞口還在向外緩緩滲出鮮血。
耳邊的粗重喘息聲在寂靜的園子裡越來越明顯,身體不由自主地緊繃着,姽婳在稍微清醒過來後,才看見自己無力下垂的右手上,整個掌心都是血。
再往後發生了什麼,姽婳早已沒了意識,她或許試着反抗過,試着防備青裳的攻勢。
額上的汗要掉進眼睛裡,姽婳連忙眨了眨眼睛。虛弱的視線中,指縫間蔓延的血液不少都已幹涸成斑塊。
她撐着地稍一擡起身子,眼前便是揮之不去的血色。
姽婳心中大駭,方才耀武揚威的人此刻跪倒在地,衣衫被觸目驚心的鮮血浸透。
原來身上的血不是她的,姽婳暗道不妙,連忙強壓下胸腹的疼痛,踉跄着走了過去。
身體如同飛蝶一般撲在青裳面前,姽婳緊張得嗓子發緊,心髒好似被無形的藤蔓纏住。
她屏住呼吸,試探着伸出手指到青裳的脈搏處,幾瞬後,姽婳緊皺着眉頭松開,她仰天長呼了一口氣。
痛暈過去的人尚有一番氣息,隻是過于微弱和紊亂,不易被察覺。
“還好,還活着。”姽婳有些沒出息地想着。明明是青裳非要來惹她,可若是真不小心取了她的性命,想必元殊屆時會左右為難。
姽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青裳會被傷得如此嚴重,她小心翼翼地拿起青裳的手腕。
正要輸送靈力之際,魔域上空的橙黃光雲被緩緩打開,此刻陽光真正的顔色才算落進她無措怔愣的眼眸裡。
那光有些許刺眼,姽婳擡起手,沒有血色的手指彎曲着,堪堪遮擋在眼前,防止過于刺眼的陽光繼續閃着她的眼睛。
她收着下巴,毫無血色的面龐在手映出的陰影籠罩下,顯得半明半暗。
魔域從來不會光亮的天上,此刻明亮得如同上天庭一般。
難看的烏雲漸漸散開,九霄雲空的潔白流雲上,銀甲閃耀的天兵天将齊整地望着她這一方。
“魔主姽婳破仙魔之别,傷神君青裳,速聽天命随我等回上天庭,聽候發落。”為首的神仙端立雲端,聲音洪亮如鐘的朝姽婳喊話。
姽婳怔愣片刻,望着天上凜凜的衆神,竟一時沒了反應。
片刻後,她停滞的心跳突然飛速地跳了起來,姽婳搖頭不停,她壓着嗓子說道:“我不知道,不是我。”
她忽然低頭指着青裳,“她沒有死,你們不能擅自定我的罪。”
話音剛落,天空忽然射下一柱柱的金光,威嚴肅殺之氣瞬間傳來,将姽婳壓在地上。
膝蓋傳來的疼痛讓姽婳悶哼一聲,她試圖撐着地重新站起,身子卻虛弱無比,脊背被泰山般的力道重重壓彎了下去。
“為正天規,今日我等将你拘捕歸案,”說着一道金圈旋轉着從天而降。
金圈落下的速度越來越快,姽婳的瞳孔瞬間縮小,她忙想側身躲避,不料,仍然無法擺脫金圈落在自己身上,将自己牢牢束縛的下場。
姽婳蜷着腿,倒在地上,雙手被金圈束在身後,整個人如同被抛上岸的魚一般掙紮個不停。
她眼睜睜看着有人上前,将青裳帶走。身上的咒縛将她越困越緊,她隻得大聲呼喚着。
不等她喊來人,兩個天兵早已站在自己身旁,冷漠說了一句,“莫要反抗。”
周圍下了禁制,沒有人會發現此地的異樣。姽婳頭痛無比,被人一把推上前,她便努力穩住身形。
盡管身體微微顫抖着,姽婳仍然強壓下心頭的慌亂,讓自己保持鎮定。
地府有地獄,天庭有天獄。姽婳原以為自己死後就能看到地獄,沒想到自己不僅沒有先去到地府,反而先來了天獄。
四周寒氣森然,深黑的玄鐵鑄成牢籠,一座座牢籠用天雷擋住,天雷隻要一觸碰,不論你是妖魔還是神仙精怪不是飛灰湮滅就是少了半條命。
姽婳一向知道這些稀奇東西的厲害,她低垂着頭,任由天兵将自己帶入一座牢籠。
他們倏一離開,藍紫的天雷瞬間轟隆一聲降下來,駭得姽婳急急停住腳步。
“喂!你們準備将我關在這裡多久?聽見我說話了嗎?”姽婳離遠了幾步,朝走開的天兵喊道。
天雷在前,姽婳萬萬沒有傻到要強行沖破的程度。姽婳想起青裳的傷,她自己隻怕還沒到能将一個神君傷到如此地步。
那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後,之後的一切便無知無覺,“難不成是魔氣,”姽婳失神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