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他讓我來伊斯坦布爾,但威斯克之後我們就斷了聯系。”黛絲諾說道。
“他也在伊斯坦布爾?”亞隆揉了揉眉頭,一種不安的感覺湧上心頭,外面連綿不絕的暴雨似乎也在預示着這不是一個尋常的夜晚。
黛絲諾聳聳肩:“誰知道呢?我隻是聽他的安排,他具體想要做什麼我可是從不過問。”
“畢竟不想卷進他們教廷的事情裡,我隻是一個小小的血族,我還不想死。”黛絲諾拖長了聲音,顯得有些不耐煩。
艾莉諾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尼古拉斯?”
亞隆看向她:“你知道執鈴者?”
和V在威斯克的時候,一個叫做尼古拉斯的神聖騎士襲擊了他們,但最令艾莉諾在意的是,尼古拉斯在逃走前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們從未見過面,他為什麼會知道自己?
“我們在威斯克見過,在那裡的阿爾普酒店中。”
黛絲諾疑惑道:“酒店是阿爾普家族的産業,他們的勢力主要德奧一塊,普通人類應該無法入住……”
她突然想起什麼,臉色微變:“你是怎麼進去的?”
“是一位血族帶我去的。”
“是不是一個黑發血族?”
當時的尼古拉斯在威斯克執行任務,而酒店往往是血族中傳遞信息的地方,黛絲諾如往常一般,進入到阿爾普幫他打探消息,卻沒有想到遇到了一位神秘的強大血族。
當時在酒店大廳中,黛絲諾看見過他的身邊帶着一位看不清面容的人類女性。
時間和地點上都如此巧合……難道那個血族身邊的就是艾莉諾?
艾莉諾也一愣:“你見過V?”
“難道那你身上的契約就是那個V?”
黛絲諾開始在腦海裡搜索哪一位伯爵之上的血族叫做V,但很顯然,她從小遠離血族社會,所有和血族有關的知識反而是尼古拉斯教給她的,在她的有限的知識裡并沒有一位叫做V的強大血族。
她和亞隆對視一眼,亞隆也搖搖頭。
艾莉諾垂眼:“我不清楚。”
說實話,她也不知道這個契約究竟和V有沒有關系?難道是在那場夜宴上?或者在威斯克?如果不是V,難道是愛德華?
那個時候,她接觸過的血族隻有他們而已。
還是說,身邊還有其他的人也是血族?
紛繁的思緒讓艾莉諾覺得心中發寒,血族的陰影始終萦繞在她的周圍,而她卻沒有任何察覺。
亞隆對黛絲諾道:“總之,你先用專用線路聯系上尼古拉斯,記得問他神聖騎士是怎麼回事?”
“按照停戰條約,神聖方的人應該不能通過博斯普魯斯海峽。”
為了防止被女巫追蹤,阿德勒用他的設備阻斷了外界的所有信号,同時他預留了另一個手機,可以供他們聯系外面。
艾莉諾就是通過那個手機聯系上亞隆的。
黛絲諾走到桌子前,電腦旁邊放着一部手機,她拿起來播出一個号碼,鈴響三聲,對面沒有接聽,黛絲諾挂斷,然後又重撥了一次,這一次電話對面傳來了男人的聲音。
這是他們的約定,為了防止被監控,尼古拉斯時常會更換自己的電話号碼,而他的号碼隻有撥通兩次才會接入手機。
還沒等黛絲諾開口,尼古拉斯搶先問道:“黛絲諾,你現在在哪?”
黛絲諾答道:“我在伊斯坦布爾。”
尼古拉斯壓低聲音,似乎害怕被誰聽到一般。
“立刻離開伊斯坦布爾。”尼古拉斯聲音嚴肅,“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不是你能應對的。”
黛絲諾一怔:“什麼?”
“我讓你立刻離開伊斯坦布爾,馬上走。”
黛絲諾皺眉,她沒有詢問尼古拉斯這麼說的原由,一直以來他們都是這樣,尼古拉斯隻會告訴她需要去做什麼,而她也從來不會過問原由。
黛絲諾立刻在電腦上敲擊幾下,屏幕上出現了一張航班表,上面全部被紅色的停飛信息所覆蓋:“由于暴雨,今晚的航班全部取消了。”
“不是因為暴雨。”尼古拉斯低聲道,“是因為戰争要開始了。”
“戰争?”黛絲諾脫口而出,“什麼戰争?”
亞隆聞言,開口問道:“怎麼了?”
尼古拉斯聽到青年的聲音:“亞隆也在?”
黛絲諾愣了愣,看了艾莉諾一眼:“……對,艾莉諾也在一起。”
電話那頭,尼古拉斯一愣:“……艾莉諾?”
“艾莉諾·克萊爾,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們應該在威斯克見過,你還記得嗎?”
尼古拉斯當然記得,隻是這個突然出現的名字打亂了他的思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德維爾的面容,他知道嗎?尼古拉斯立刻在心中否定這個答案,如果他知道艾莉諾在伊斯坦布爾,應該就不會同意亞伯拉罕的計劃了。
但那是以前他認識的德維爾。尼古拉斯心中又猶疑起來,如今的德維爾怎麼想的他已經完全無法猜透。
那個東西……究竟還是不是德維爾?如果是,德維爾的心智必然已經改變了,如果不是,那麼真正的德維爾去哪裡了?
他腦子裡千回百轉,終于尼古拉斯道:“把地址給我,我來找你……”
黛絲諾說了一個地址,剛剛說完,她突然感到一中強烈的嘔吐感,一股強大的力量穿透了她的身體。
“該死……”尼古拉斯的聲音還沒說完,電話便斷了。
黛絲諾隻覺得頭暈目眩,她回頭看見艾莉諾也難受得蹲下身,亞隆則扶住了她。
“到底怎麼了?”
“這個感覺是……”艾莉諾喃喃,她下意識望向地下水宮的出口。
這種感覺……和酒店中一模一樣!
一個巨大的結界在城市中展開了,結界中人類陷入沉睡,而清醒的人隻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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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索菲亞大教堂是伊斯坦布爾最大的教堂,每年都會接待很多遠道而來的信徒,但一天前,聖索菲亞大教堂臨時關閉了遊覽通道。
尼古拉斯站在二樓禱告室外的彩色玻璃處,手裡拿着信号突然被切斷的手機,他也不敢回撥過去,因為那邊打來的電話是經過研究會專門的線路,而他的手機說不定已經被亞伯拉罕的女巫所監控着。
感受到那股強大的力量,他快步走到窗口,看見黑海上升起了一顆白色的太陽,接着一片常人看不見的帷幕從太陽處延申,直到覆蓋了整個伊斯坦布爾。
伊斯坦布爾是土耳其最大的城市,是黑海之上最閃耀的明珠,而現在這顆明珠在一瞬間熄滅了。
整個城市停止了運轉,連路燈也一一熄滅,無數家庭在一瞬間陷入沉眠,隻餘下深沉的黑暗和連綿的雨聲。
“覆蓋一個城市的結界,”尼古拉斯喃喃道,“他們想要做什麼?”
他轉身走進教堂的禱告室中,一個年老的牧師正晃晃悠悠靠在講經台上。
牧師在這個教堂中生活了一輩子,他修行過一些神術,對于結界的力量,有一些抵抗的力量,但到底,他還是一個普通人類。
牧師問尼古拉斯:“發生什麼事了?”
尼古拉斯扶着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安撫道:“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暴雨又來了。”
牧師很老了,他歎了一口氣:“尼古拉斯,你在瓦爾拉哈待那麼久,還是滿懷憤恨嗎?”
尼古拉斯眨眨眼:“不,我已經不憎恨任何人了。”
“我聽說你收養了一個血族小女孩。”
尼古拉斯沒有說話。
牧師已經無法承受結界的力量,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當然,我沒有責備你,和其他九個人不一樣,我一直認為亞伯拉罕是對的,但是一定要記住,不要被黑暗的表象所迷惑,黑暗始終是黑暗。”
“血族和女巫不一樣,女巫已經消失了,留下來的隻是被女巫血脈所污染的可憐的孩子,但是血族依然是我們世界上最大的威脅之一。”
尼古拉斯低聲:“我知道了。”
牧師靠着長椅沉沉睡去,在這個巨大的結界消失之前,他會做一個好夢。
“你真的知道了嗎?”熟悉的男聲傳來。
尼古拉斯回過頭,看見一身白色長袍的德維爾從教堂門中浮現出來。
沒錯,他沒有推開門,而是像一個幽靈一樣穿過了厚重的門,白色長袍被海水打濕,随着他走近,尼古拉斯卻發現地上沒有留下德維爾的腳印,隻有一條蜿蜒的水痕。
這具身體已經介于實體和靈體之間了。
尼古拉斯苦笑:“看來你已經能夠掌握天使的力量了。”
德維爾平靜地微笑着:“天使的力量不需要掌握,隻要接受了,它就是你的。”
他看了看尼古拉斯的神色:“你似乎對我還抱着疑慮,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在我力量混亂的時候照顧我,雖然你似乎将我當作了一個逃犯藏了起來。”
一年來,他能在瓦爾拉哈的眼皮子下面隐藏這麼久,這其中可少不了尼古拉斯的作用。
隻不過,尼古拉斯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他隻是以為自己叛出瓦爾拉哈,亞伯拉罕必然要殺了他這個叛徒。
尼古拉斯臉色一冷:“你真的……是德維爾嗎?”
德維爾目露疑惑:“為什麼這麼問?我如果不是德維爾,我又是誰?”
面前的青年面色坦然,尼古拉斯卻感到一絲怪異,但是他又說不上來這種奇異的感覺。
但既然德維爾不會死,他也沒什麼可說的,于是擺出平時那副什麼都不在乎的表情:“無所謂,我也不在乎你到底是誰。”
受到尼古拉斯的質疑,德維爾卻面色不變,他微笑道:“你可以說出我們之間發生的任何一件事,我全部都可以回答上來。”
尼古拉斯聳聳肩:“我沒有大半夜和男人談心的習慣。”
語罷,他将手插進兜裡,轉身往外面走去。
德維爾搖搖頭,尼古拉斯一直都是神聖騎士中的異類,他不明白亞伯拉罕為什麼要選擇他做這一代騎士中的執鈴者。
“說起來,你還記得艾莉諾嗎?”尼古拉斯突然說了一句。
他隻是想試探一下現在的這個德維爾,卻沒想到身後剛剛平靜如水的氣息突然變了。
尼古拉斯感覺到一股殺意直逼自己,他立刻側身,一道劍氣擦着他的身側揮過。
德維爾失去了溫和的面具,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尼古拉斯:“你見過艾莉諾?”
尼古拉斯攤開手:“我隻是随口一說,你以前偶爾會提起這個名字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