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眼睛飄向窗外,沒有回應,開玩笑和寒暄,她都沒有興趣。
“大師,這次聊天,不會從我會員卡裡劃次數吧?”孟川又犯欠。
何念淡淡地說:“你想的話,可以劃。”
孟川輕笑一聲,從兜裡掏出來個什麼東西,往桌上一放:“給,别跟我聊着聊着,又低血糖了。”
何念轉過頭來,桌上靜靜立着一盒糖,繡球狀的紙盒色彩豔麗,大大的“新婚快樂”圓潤可愛,分外喜慶——是喜糖。
何念說:“娶到媳婦了?恭喜。”
“過分了啊,諷刺誰呢?……是我師姐兼同事的喜糖。”
可能是看何念壓根沒有追問的意思,孟川尴尬地清了清嗓,問:“那個,什麼線索啊?”
何念說:“我突然想起來了,那天在小東北,讓譚二送貨的是個男的,是電話裡跟他說的。”
“嗯。”
何念說完,等着孟川追問。可是孟川除了這聲“嗯”竟沒其他點評。
何念問:“你就不好奇,我怎麼知道别人給他打電話的内容?”
“你肯定想好怎麼應答了啊,什麼‘他跟同伴聊天的時候提到了’之類的。”
何念一驚,擡頭看了孟川一眼,又把頭轉向窗外。
孟川正盯着自己,一臉玩味。
“我師兄說,李曉然各方面指标都十分契合這次項目,是非常理想的志願者。”
抿了抿唇,何念認真地說:“謝謝你幫忙聯系。”她看向窗外的眼睛分外真誠。
“謝我?那就給我會員卡上多送幾杯啊。”
何念被噎了一下,幽幽地說:“那倒也沒謝到這種程度。”
她眼睛看着窗外的梓樹,心裡卻想起艾麗卡之前對幾個奇葩顧客的評價——好想打他啊。
“摳死你算了。”
“那男孩的姐姐,回家了?”
“還沒。”
“不會出事了吧?”
何念自覺突兀,于是又找補:“哦,今天在店裡,聽顧客聊天,說什麼遠房親戚就是他姐姐這種情況,後來發現人出事了。”
“你很關心他姐姐?”
“突然想起來而已。”
“是關心他姐姐,還是關心他姐姐提到過的人?”
“……”
“你都不跟我确認,指的是他姐姐提到過的什麼人?”
孟川全程語氣放松,透着看穿一切的自信,何念轉頭看回桌面,下意識摳緊手指,大腦一片空白。
半晌,孟川一句“我們正在查”打破尴尬的平靜。
何念輕咬牙關,許久,才緩緩擡眼,望向孟川。
孟川深邃的眸子似有洶湧暗流,一不小心就讓人萬劫不複,偏偏又含着淺淺笑意,不知是嘲諷還是興緻使然。
片刻之後,何念像是怕被暗流沖向深淵,趕忙爬回岸邊似的,匆匆垂目。
“看好了?”孟川話裡有話地問。
何念後背汗毛都豎了起來,桌下雙手不自覺攥緊了褲子。
見何念沉默,孟川躬身前傾靠近,壓迫感十足。
可是空氣凝滞了幾秒後,孟川卻問了句:“帥嗎?”
這什麼跟什麼啊?!
何念拿不準孟川意圖,幹脆快刀斬亂麻,起身便往外走:“我血糖又開始低了,抱歉,我先走了。”
何念隻聽身後傳來一句“哎哎哎……跑到安全司,免費看司草,連個好評都不給啊?”便沖出安全司的大門。
她逃也似地跑掉,沒有看到孟川在他身後又獨坐良久,雙眸微眯,将笑未笑。桌上的糖盒不動如山,粉色甜膩橘色輕快,在安全司一片冰冷藍色中,獨樹一幟。
輕柔的春風,漸漸吹動四合的暮色。
何念把山地自行車停在一個街角,下車鎖好。
她攏了攏頭發,深吸一口氣,走向彌漫着胭脂味的風情街深處,不多時,她停下來,擡頭看向一個招牌。
招牌主打粉色調,幾筆簡約線條,就勾勒出引人遐想的動人曲線,三個大字鑲嵌其中——不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