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司官,菜齊咯!二位慢用!”老闆放下一盤紅燒牛肉,香氣袅袅直上,刺激着孟川嗷嗷待哺的味蕾。
何念的注意力并沒放在桌上的三菜一湯,烏黑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孟川問:“食堂有什麼好看的?”
“不是飯點,怎麼還這麼多人?”
“像我們這種部門,定時定點吃飯是奢侈品,不過好處是,到了飯點也不擠……我們饑一頓飽一頓不要緊,連累你也跟着挨餓,真是不好意思。來,何顧問,快嘗嘗,都說是他們家招牌。”說着,孟川把一碗陳皮豆沙推到何念面前。
“謝謝。”何念輕聲說完,便順勢端起。
猜得沒錯,吃飯也是先吃甜的。孟川像是押中了考卷命題,撲哧一笑,惬意地搖搖頭,也拿起了筷子,迅速塞進兩大口牛肉。
“你笑什麼?”何念問。
“唔,第一次跟何顧問一起吃飯,特、别、開、心。”
何念明顯不想理會這些廢話,直指要害嚴肅道:“事先說好了的,隻要讓我出外勤——就是離開夢川酒吧跟你出來查案,所有費用都是你承擔,而且每天額外要充值十杯,超過八小時就算一天。”
何念這人,說她大方吧,什麼事都明碼标價。說她貪财吧,回回張嘴隻要幾杯飲品錢,還一本正經絕不讓步的樣子……怪可愛的。
“是是是,所有費用我承擔,我不是直接充了一百杯當預存了麼……我說,不是第一天認識了吧,我是那種說話不算的人嘛,你把我當什麼了。”孟川佯嗔。
想必自己的氪金速度和絕不讨價還價的爽快,在何念心中加分不少,她沒有反駁。
孟川蹬鼻子上臉,很快又問:“何顧問,今天從傑夫那裡都探查到什麼了?快跟我說說。”
孟川一臉期待,等待寶藏開啟。
“你聽到什麼,我就聽到什麼,沒有其他的。”何念說完,嘗了一口陳皮豆沙。
“什麼意思?”
何念淡淡地說:“審問傑夫的人又不是我。”
乍一聽,何念這句話像極了反諷,可是孟川反應極快,問道:“你的意思是,你的絕招必須直視才有用?”
“嗯。”
孟川長歎一口氣:“唉,現階段也隻能這樣了,審訊室全程錄音錄像,我不可能帶着你進審訊室。其他環節外人也多,貿然讓你和嫌疑人見面也不合适。”
何念微微點頭,以示同意。
怪不得桌上的奶茶給她擰開了也沒喝,合着沒耗血條——哦不,‘糖條’,就不用常補啊。果然天行有常,這世上沒有完美。
忽然,他又靈光乍現,問:“哎,那下次我把審訊室座位角度調整一下,讓你時不時能在觀察室直視這幫混蛋呢?”
何念還是一臉風輕雲淡:“玻璃還擋着呢。”
“那豈不是……對方戴眼鏡也不行?”
“普通眼鏡還好,墨鏡比較麻煩。”何念說罷,咽下一口陳皮豆沙,神容舒展,眼睛微眯,看上去味道不錯。
“難怪,審訊室和觀察室之間的玻璃是單向玻璃,比墨鏡還墨鏡,難上加難啊。我說你怎麼沒開展在線算命,非要搞什麼“沉浸式體驗”面對面……你說說,這損失得多大。”
何念安安靜靜地品嘗着那碗陳皮豆沙,看上去不是很想跟他聊主營業務。
“何顧問,恕我冒昧,你這技能怎麼點上的?”孟川說着,不禁上身前傾,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何念搖搖頭,說:“不知道,記事起就有了。”
“遇到過同類嗎?”
何念再次搖頭。
難怪她對李曉欣提過一嘴的同類這麼感興趣……孟川忽然想起小時候的一本破雞湯作文書,裡面說世界上有一隻鲸,什麼名字已經忘了,隻是記得它聲波頻率跟其他所有鲸都不一樣,所以終其一生孤獨至極。
思及此處,孟川竟然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不是同情何念孤獨無伴,而是‘你以後就有我了’。
孟川猛一擺頭,強行清空了這個駭人的閃念。一定是男人的英雄主義救贖情節在作祟,他心想。
“放心吧,我肯定幫你保密。”孟川一拍胸脯,承諾道。
“别說我了,說說案子吧,你有什麼想法?”何念岔開話題。
“這個羅濱的死一定有古怪,直覺告訴我不是意外這麼簡單,不過還要等五處同事在物證那邊看看有什麼進展。你不是也看了我們的《經典案例分析》麼,很多案子隻能一點一點慢慢來,唉。”孟川低頭扒拉兩口飯,很快,小半碗米飯下去了。
“也不一定非要等。”
“嗯?”孟川蓦然擡眼,正對上何念的眼睛,何念立馬将目光垂向眼前的那盤紅燒牛肉。
何念說:“我的意思是,可以查查羅濱的露營裝備是從哪裡來的。”
孟川恍然大悟:“對哦,他不喜歡露營的話,這些裝備是從哪裡來的?接下來的排查可以重點關注這一點……何顧問,我就說了你特别适合查案吧,果然孺子可教。”
眼見何念額頭小青筋隐隐要跳,孟川當機立斷改口:“冰雪聰明,冰雪聰明,嘿嘿。”
“别說沒用的,說案情。”
孟川就坡下驢,說:“哦,除了羅濱到底是從哪裡得知李曉欣要出事,還有一點我一直不明白,就是為什麼李曉欣在4月5日晚上,會與羅濱爆發沖突。她已經不是第一次接待羅濱了,羅濱那些路數她早已配合熟練,沒必要放着錢不掙,而和他撕破臉,這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這點不合常理。”
何念颔首認同,說:“嗯,我也有同感,如果實在受不了羅濱的過分要求,她不會多次接待。就算不想接待,也不至于爆發沖突,羅濱這種大混混她是惹不起的。何況從她以往的表現來看,‘掙錢’比什麼都重要,除非……”
何念眉頭微蹙,神色認真,分析案情都像在解棘手的數學題。學霸就是學霸。
何念端着紅豆沙,喃喃道:“除非……除非她已經不用把羅濱的錢,放在眼裡了。”
孟川搖頭說:“我們查過她的銀行賬戶,并沒有錢入賬,她家裡也沒有找到任何值錢的物品。”
“會不會是她認為自己即将發财呢?”何念呢喃着問,“你還記得4月5日早上,她看過一張紙條嗎?”
“當然記得,我們跟當天上班的幾個小姐問過了,有人确實見過她看了張紙條,但是沒人知道紙條内容……看來4月5日一定發生了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不隻4月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