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來的半小時後,新衣服慘遭損毀。
席冷閉了閉眼,手指貼着褲縫,感受到口袋内的凸起。
三年前一段記憶像被觸發了開關,竄出遺忘的塵埃裡鑽入腦海,席冷忙喊住潇灑轉身的闵緻:“等等。”
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裡,有十幾年都在到處輾轉打工,經驗極其豐富。好比外賣小哥争搶順路的單子,他也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多賺幾分錢。順便的事,何樂而不為?
追星開銷不小,上輩子的他再傻叉,也不至于為了洛嘉言的娛樂消遣而傾家蕩産。比如這次的接機,他順手接了個替粉絲送信的單子,可惜上輩子沒見着闵緻,那封信也沒送出去。
前方的闵緻腳步稍頓,他趕緊從口袋裡拿出壓了幾道皺痕的信封,遞過去:“這個給你。”
又問:“我能不能拍個認證照?”
單主肯定能查到闵緻今天在機場金蟬脫殼的事,口說無憑,除了照片,他沒法證明自己成功送出了信。
闵緻不知道席冷心中所想,聞言眉心微蹙,心說這詭計多端的粉絲玩的沒準是欲擒故縱的戲碼,蹬鼻子就上臉,得了便宜還賣乖。
衛生間并不是一個拍照的好地方,合影的話更加麻煩,一旦流傳出去不知道會被營銷号怎樣做文章。席冷的胸口明晃晃挂着個單反相機,這人到底是真粉絲還是記者,也并未可知。
席冷唯恐他走了,迅速拿起手機,卻放得很低,沒對着他的臉:“隻要拍手就好。”
這要求低得簡直不像要求,路人粉絲在路上對着明星的臉拍,也沒見過會提前征求别人意見的。
闵緻陷入意料之外的怔然。
他出道七年,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但匪夷所思的,他又一次猜錯了這位男粉的心中所想。
席冷把對方的沉默當許可,快速對着他拿信的手咔嚓一張,順手亮出手機屏幕給他看了眼——手部的特寫,剛巧拍到半邊中指上的紋身,背景是他黑色的衣服,沒有洩漏分毫他所處的環境。
行雲流水打完一份工,席冷稍稍後退,眉眼藏在帽檐的陰影裡,隻露出挺俏的鼻尖和精緻的下巴。
“謝謝。”
客氣又禮貌。
坐到保姆車上時闵緻還在出神。
分明被一個粉絲堵在了無人的衛生間,結果這一路竟順利得莫名其妙。
另一邊的席冷也上了車。
他重獲新生,心髒在胸膛裡鮮活有力地跳動,難得花費巨資,在機場門口打了輛車,作為他無趣又樸素的慶祝。
白衣服多了大片瑕疵,幸運的是今天的收入足以彌補支出,還有不少盈餘。
打開秋秋,他循着聊天記錄找到三年前的雇主,用闵緻當頭像名為“暖暖”的女生粉絲,把那張認證照發過去。
暖暖秒回,給他刷了滿屏的感歎号,不敢置信之情溢于言表。
【!!!!卧槽你怎麼單獨送到他手上的我聽說今天連站姐都沒拍到啊啊啊啊啊啊啊】
席冷面無表情注視着屏幕。
新的提示消息跳出來。
【“暖暖”向你轉賬200元】
一秒後。
Leng:【已收款】
Leng:【謝謝[/愉快]】
*
回到出租屋裡,席冷疲憊至極,直接撲倒在單人床上。
醒了睡睡了醒,睡到喪失時間觀念,思維混沌,夢境、幻覺和現實光怪陸離地交錯在一起。
天色擦黑,老居民樓内部格外昏暗,嶙峋冷白的踝骨從被角探出來,花了幾秒找到拖鞋,席冷捋着長過腮骨的黑發下床,去衛生間再洗了把冷水臉。
他看着鏡子裡自己濕潤的茶褐色眼睛。
他真活過來了。
咚咚咚,傳來急迫的敲門聲響。屋子不大,隔音效果也不太好,每一聲都清晰可聞。
席冷動作一頓。
根據記憶,他還會在這間出租房安穩住上大半年的時間。但重生回來的他就像一隻攪亂風暴的蝴蝶,他親眼見到了闵緻,送出了上輩子沒送出的信,保不齊其他的事也會連帶改變。
那個男人——他生物學上的父親容海高,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暴力狂、死不悔改的賭徒,哪怕幾年前就從那個家逃離,容海高仍死死糾纏着他不放。
從他這兒拿不到錢,容海高就會去騷擾還在讀中學的容星熠,他也不能真逃到對方找不到的地方。
猶豫片刻,席冷打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