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随意找了個地方坐下,精神力瞬息之間無聲覆蓋了整個宴會廳。
書中并沒有詳細寫出阿蒂彌斯是什麼時候來的,隻能從原著中大緻猜測,他是被一個伥鬼同學蓄意騙到這裡的,從進入這裡到離開大概10分鐘不到。
沒有具體到達的時間,存在的時間又太短。那就隻能用蠢辦法,從一開始就盯着這處玩樂場,隻要阿蒂彌斯踏入,林澤就能第一時間知道。
遮蔽了漸漸嘈雜的聲音,隐沒着自身的氣息,仿若一個溺死于深淵的幽魂,無人知曉,亦無人在意。
淺閉的眼眸下不知藏着什麼,明明是仰躺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癱坐着,好似散發着鹹魚不想翻身的頹靡感,但如果真的敢去細看一會兒,就會有一縷若有若無的線攀纏着脖頸,緩緩收緊。
【危險】
靈魂傳來尖叫,大腦卻不知發生了什麼,隻是下意識想遠離這個人。
前世有不少人因為第六感自第一面起就對林澤十分警惕,盡管邏輯與理性支撐着他的“無害性”。
這也讓林澤在前世多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48分鐘後,一條精神線輕輕波動一下,林澤瞬間睜眼,略整理了一下衣着,向目标幽幽隐了過去。
*
阿蒂彌斯的面色不太好,他本身就不喜歡社交,更加不喜歡這樣亂糟糟的狂歡宴,在這裡浪費的一分鐘,他甯願回軍校多看幾遍軍團戰争史。
本十分抱歉的一再道歉:“抱歉,阿蒂彌斯,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他們玩得這麼……我以為那是在夜間……”
“不論白天夜晚,”阿蒂彌斯看着他,“我都不喜歡這種場合。”
“是是是,我自然知道你不喜歡這種場合。可是都到這裡了,不能轉頭就走吧?”
本觑着阿蒂彌斯的臉色,小心着措辭:“起碼喝一杯,算我賠罪!”
說着就給阿蒂彌斯倒了一杯香槟,似乎是為賠罪,本直接提着酒瓶喝完了。
阿蒂彌斯看着他這般,沒有再說什麼,隻皺眉一口氣喝完,便起身離開。
本可能一瓶酒炫得太快,腦子沒回過神,有些迷瞪,含糊着叫嚷着要送阿蒂彌斯。
阿蒂彌斯不想同醉鬼糾纏,說了聲不用,擡腿就走。
光映着銀發,輕撫過玉色的面龐,勾着目光,可惜看不見那雙世所罕見的銀色瞳孔。
阿蒂彌斯停了停,猛地看向一處。
出乎意料,隻有一位侍者匆匆而過。
不太對勁。
這是阿蒂彌斯的第一個感覺,他的基因等級足夠高,不應該存在連注視方向都找不到的情況。
第二個感覺更奇怪,
阿蒂彌斯繼續往出口走去。
後頸有些熱,收起來的翅膀也有些蠢蠢欲動。
就像是書籍中即将求偶的極樂鳥,幻想将完美的一切獻給注視着的主位。
*
阿蒂彌斯的離開,沒有任何蟲在意,本同不知道哪家的少爺聊着些什麼,不過一會兒就勾肩搭背的叫哥叫弟。
本很得意,因為他進去了從前進不去的圈子。
貧苦出身的孤兒蟲崽天生就低蟲一等,即便再努力,再出色,富家少爺一句想要,就可以輕易奪走一切。
現在,本進入了這個台階。
盡管是踩在了别的蟲身上。
沒關系,本這樣想着,阿蒂彌斯會原諒他的。
畢竟,我也是“被脅迫”的啊,阿蒂彌斯這麼好心,一定不會同我計較的。
“為什麼你能笑得出來?”
冷淡中摻雜着疑惑。
本擡頭看向來者,第一印象是冷漠。
不同于阿蒂彌斯那張臉帶來天然感官,這是骨頭與血肉裡浸着的漠然與無情。
視線相交,漆黑的瞳孔一動不動的注視着自己。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張臉,甚至都無法記住,但屬于蟲族的野獸本能,卻讓本無意識地獸化了利爪,瞳孔隐隐變化。
他應該如此,
他本就如此。
面對面的第二個感覺竟是這個蟲就應該這般。
本還沒有發問,這個蟲就再次開口:“你的命不是他救得嗎?”
林澤是真的疑惑。
多奇怪,這個垃圾如此自然的設計阿蒂彌斯,全程沒有一絲疏漏與不自然,令人作嘔的遮掩口型吐出幾個惡心的歉字,就高高興興地同一堆廢物聚在一起了。
蟲族的社會規則難道同前世所處的地獄法則一樣嗎?
林澤真誠地發問,沒有得到回答。
本在聽到林澤這句話,瞬間瞳孔直豎,獸瞳出現,身體緊繃防備,好像随時準備反擊。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一句酒醒,本低聲狡辯。
本覺得不應該待在這裡了。
這裡的蟲物非富即貴,本不知道這個蟲是怎麼知道他算計阿蒂彌斯的事的,他不敢也惹不起這裡的任何一個蟲。
因為吩咐他做事的蟲,根本不會保他!
林澤手裡拿着一杯香槟,帶着黑色手套的食指點着杯壁,仿佛在敲着什麼東西命運的倒計時。
宴會廳外好像有什麼到了,整齊的踏步聲令蟲不安。
沒過多久,問詢聲、斥罵聲、自報家門聲,疊着反抗的拍肉聲、骨裂聲、夾雜着痛吼漸漸消失。
三分鐘後,等場面安靜下來,偌大的宴會廳就隻有被捆起來堵住嘴的一衆聚會蟲物了,負責服務的侍從蟲一律被趕了出去。
林澤面前出現了一把椅子,護衛長恭敬俯首道:“已經擦拭消毒了,請您坐。”
林澤坐在了椅子,
他的潔癖比較嚴重,
不論前世今生。
“你為什麼笑得出來?”
林澤再次輕聲問着面前的這一坨東西。
面目全非,已經沒有人形了,四肢都被折斷,全身的骨頭不同程度的折損,隻有一條脊骨完好無損。
像一坨糅雜在一起被串着的垃圾。
垃圾斷斷續續呼哧着喘息:“求……求您……我……我錯了……”
求饒得很快。
可林澤并不高興,反而輕歎一口氣:“很久沒有東西敢無視我的話了。”
前世年輕的時候說得話沒人聽,後來說得話……
林澤想了一下,
好像還是沒人聽(?)。
護衛長守衛在一旁嚴肅地等待着後續處理,林澤拿着酒杯,慢慢搖晃着。
淡黃色的酒液被燈光折射出誘人的光澤,悠悠的酒香,細膩的氣泡,傲慢吐露着屬于它的昂貴。
香槟,一種葡萄酒,因為産地、用料、制作等手段的不同,呈現出三六九等的價格。可用于家庭聚餐,也可用于禮儀社交,萬千酒中的一種而已。
它隻是一種酒而已,
可林澤現在有些厭惡香槟了。
脫手,酒杯砸在了地上,“嘭”的一聲,酒杯破碎一地,酒液迸濺。護衛長時刻注意着林澤的舉動,及時用一片巾布擋住,沒有一片碎片或一滴酒液沾上林澤的衣服。
待環境重歸安靜,護衛長恭敬地退了回去。
但是,那酒杯崩碎的巨響,在這安靜的氛圍中,像是一道雷劈在了所有蟲的頭上。
判決的聲音傳來:
“在場所有蟲扔去邊緣星球挖礦,挖夠了價值,可以把自己贖出來。”
也算是廢物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