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種生活在金沙這片地獄的惡鬼,吐出的字都是髒的。
即便隻是代号,林澤都覺得會髒了他(她)們回家的路。
林誠一臉不快,皺眉還想說些什麼。
林澤這時出聲:“打火機。”
“啪嗒”
林澤一手拿着打火機,一手拿着U盤,在如淵的黑瞳中,火苗肆意吞噬着U盤口。
英雄已經逝去,如林誠所言,這裡的隻是“莉莉”而已。
“滋滋”
裡面的芯片很快發出破裂的聲音,
他(她)們應該擁有純白的靈魂,榮耀加身。
林澤問:“有備份嗎?”
林誠回答:“沒有,隻有U盤。”
林澤嗯了一聲,“都燒了。”
林誠點頭說是。
夕陽偏西,紅彤彤的光落入大地,幾隻麻雀在樹枝叽叽喳喳着。
轉了轉手裡的打火機,摩挲了兩下刻在機身的品牌名Mammon。
林澤說:“找幾個女人給她換身幹淨的衣服。”
“卸妝,換一身正裝。”
林誠意外,卻又不是十分意外,什麼都沒有問,說:“我明白了,我會照例,把骨灰親自帶回來的。”
一條蛇依着不起眼的顔色,無聲無息爬上了樹幹,慢慢接近着那群叽喳的麻雀。
林澤的眼珠一動不動,被夕陽的紅光映着的黑瞳,好像看着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看。
像個精緻的即将倒模的石俑,徒留一分熱氣。
“……隻差一步。”
一群麻雀在蛇口張開時展翅高飛,隻有一隻反應慢了被一口咬住,死死纏身。
“這個時候可不是差一步的事,”
林誠也看到了鳥被蛇吃掉的畫面,摸了摸口袋裡的煙,看了林澤一眼,什麼都沒有拿出來,說:“這一步是吃還是被吃的距離。”
林誠似是回答林澤的自語,又好像隻是閑聊幾句:“自然界的食物鍊是定好的,肉食者吃素食者,素食者吃草,草吃泥。弱肉強食,适者生存,規則就是這樣的。”
自然界的食物鍊,也是這裡的生存規則。
林澤阖動眼睫,側了側身,夕陽光無力攀附,最後一絲人氣消失在緘默中。
他将打火機放入了林誠的上衣口袋:“我第一次見你用這個牌子的打火機。”
林誠不意林澤話題跳得這麼快,表情愣了不到一秒,從容笑道:“上次抄家,覺得好看,順手拿的。”
林澤:“辛苦了,處理完這件事,你帶着底下人休息幾天,走我的賬。”
林誠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回道:“林哥大氣,那我可得帶着兄弟們好好玩幾天。”
林澤用戴着黑手套的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轉身走了,不再停留,亦沒有回頭。
林誠默默注視着林澤坐車離開,沉默良久,掏了根煙,拿出被放在上衣口袋的打火機,轉了兩下,點燃了煙。
深吸一口,林誠吐出煙圈,沉聲告訴身邊的人:“通知底下人,管好自己的嘴,今天的事一個字都别往外吐。”
旁邊有個新跟着的小弟,不太明白緣由,試探着問:“阿誠哥,今天的事是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林誠也許是心情好,吸了口煙,被尼古丁愉悅的神經放松,回道:“沒什麼不能說的。”
“隻是你要是說出去,我就不能留你了。”
旁邊人給了亂問話人的腦袋一下,把他踹去幹活了。
“誠哥,那姓趙的怎麼處理?”
是直接做掉,還是有其他吩咐?
林誠夾着煙,表情是放松的,身體卻挺直緊繃,肌肉自始至終沒有軟下來,回道:“人帶回去,送去醫院仔細治。這姓趙的要保持意識清醒,身體調養好後,送到錢家那邊去。”
“記得給錢家帶句話,這個人6個月内不能死,記住是6個月180天。”
林誠吐着煙,煙霧遮着嘴角的弧度,似乎在笑,卻不知道在笑誰。
“告訴他們,這是林先生送得禮物。”
那人點頭,帶人下去了。
林誠在門外抽着煙,一支快結束的時候,有人來回話:“誠哥,衣服換完了,換衣服的這兩個女的……”
林誠擡眼看着那兩個,跟落到狼窩裡的小雞仔一樣瑟瑟發抖的女人,說:“每人一萬,記住回去後别亂說話。”
兩個女人惶恐不已地抱着錢,跪下磕頭道謝。
林誠踩滅了煙頭,高聲喝道:“這點錢眼熱個什麼玩意!林哥說了,每人二十萬獎金,接下來三天你們的花銷走林哥的賬,還不抓緊結束走人!”
所有人瞬間加快動作,等其他車走完後,林誠單獨開了一輛車,載着唯一的一個人,像之前無數次那樣,往火化的方向開去。
*
“滋……”
“呼哧”“呼哧”
“滋……”
噪音傳來,林澤支着頭眼睫微動,呼吸間,清醒地睜開了眼睛。
微動了動肩頸,緩解因陷入夢境而帶來的麻痹感。
沒有想到,竟然會夢到以前的事。
電腦依然打開着,剛剛的雜音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已經12點,到午飯時間了,難怪會有嚼食喝水的聲音傳出來。
林澤倒了杯水,看着監控畫面,裡面被鐵鍊穿過四肢、鎖着脖子的人正跪在地上,像豬一樣拱食着盆裡的食物。
他平靜地喝着水,眼睛黑的透不進任何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