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内心說不出是失落還是松了口氣,反正心髒猛跳了一下。
還未來得及感受這不尋常的情緒,手機鈴聲又繼續了。
沈域握着手機往前走了一段,在第二次鈴聲快要結束前,終于接通了電話。
兩邊都很安靜,誰也沒先說話。
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打電話找他的時候。
但明顯又不一樣。
姜可還是覺得有點委屈,吸了吸氣,她這邊的聲音就大了點。
“你不是說會回短信嗎?”
很輕的話語,但因為年歲小,心性淺,還是藏不住質問,和一點點委屈的嬌。
沈域……
沈域感覺今晚的夜風想一隻大手,順着她的話語,他的心髒像紙一樣被揉成皺巴巴一團。
幾次張嘴,好像又不知道說什麼,能說什麼,最後卻也隻有沉默。
隻有呼嘯而過的風,混着他無法壓住不再平穩的呼吸聲傳到那邊。
姜可也覺得自己沒立場質問他。
怎麼說呢,本來就是父親朋友家的小孩,本質上并沒有什麼必然要親近或者照顧的緣由。
她隻是,有點莫名和難過。
這會聽沈域不回答,姜可吸了吸氣,壓住自己的委屈,聲音小小的,“沈域哥,你睡了嗎?是不是吵醒你了。”
乖得可愛,也乖得讓他覺得自己确實混蛋。
沈域舌尖頂了頂齒根,沉聲道,“沒有。”
知道她這幾天在軍訓,她那麼小一個,又瘦又嬌,軍訓必然是不習慣吃苦頭的。
他刻意壓住的念頭,觸及聲音,便像越了春雨的藤蔓,野蠻瘋長。
“怎麼還沒睡。”他問她,聲音裡揉碎了擔心。
姜可之前内心信誓旦旦要罵他,這會反而恹耷耷,這問題,她總不好說是因為他沒回短信,特意打電話問他。
于是換了個說法,“沈域哥,我餓……”
沈域原本随意倚在路邊,聞言繃直了身子,“沒吃晚飯嗎?”
他一下太過于嚴肅,又好像焦急。
姜可癟了癟嘴,“吃了,學校裡的飯不好吃。”
沈域看了眼時間,“面包還有嗎?或者旁的吃的。”
“還有,剛剛吃過,還吃了水果,我就是饞了……”姜可也有點不好意思了,因為軍訓期間,學校是不讓大一新生出校門的。
學校裡的飯菜,能吃飽,但姜可在家被寵慣了,平日裡在家想吃什麼父母都給她做,三天一個小零食,兩天一個小甜點,這幾天軍訓幹巴巴的飯菜,她不是餓,就是有點不習慣。
能忍,也沒和同學抱怨。
但和沈域,似乎就很自然能撒嬌一樣。
明明他都不想理她。
姜可卷着頭發尖,嗡聲問他,“沈域哥,你這幾天忙嗎?”
沈域頓了頓,“不忙。”
她的問題緊跟而來,“那你為什麼不回我短信,不想理我?”
問出口之後,姜可才發現好像也沒那麼難。
長久沒等到回應,正在她有點忐忑時,卻聽沈域低沉笑了一聲。
她耳廓一癢,像是被人很近的吹了口熱氣旋進去。
“不是。”
“想吃什麼,明天給你做。”
姜可暫時放棄考慮那些有的沒的,這會想起了沈域,毫不猶豫的一個字,說得斬釘截鐵,“肉!”
她可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想念過肉。
沈域輕笑,“好,早上幾點結束。”
“十一點四十到五十之間。”
“知道了,去睡覺吧。”
姜可聽見了,但沒回答,就握着手機,手指無意識的扣着手機殼。
細碎的聲響傳過來。
沈域幾乎都可以想象出小姑娘抿着唇眼眸又潤又亮,倔強又可愛的模樣。
他溫言輕哄了一句,“明天要早起,好好休息。”
姜可問了一句,“那你這次還會食言嗎?”
沈域記憶中,他第一次食言,是對沈長安,他答應沈長安,他會好好讀書,考上帝都大學。
他考上了,但他沒去。
那時候沈長安在監護室,縱然有護工,但他不放心,沈長安意識遊離,偶爾一兩分鐘的清醒,說話都困難。
問他是不是該去報道了。
沈域沒去,他騙沈長安,還未開學。
沈長安離世後,學校特意給了機會,告訴他可以去報道。
他也沒去,曾經為之刻苦努力十幾年的大學之門,那一刻都成了虛無。
第二次,是和她說會回短信。
沈域輕蹙眉,“不會。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