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隻會越陷越深。
如果硬件很差,活兒很爛,或許還能說服自己死心,偏偏床品和技術全部一流,無可挑剔。
“诶,我車到了。”許翩朝着迎面而來的白色網約車示意,上車之前習慣性叮囑,“走啦,到家了記得給我發條消息啊。”
林霜羽回神說好,目睹網約車絕塵而去。
片刻,轉過身來。
出乎意料地,隔着幾步路的距離,發現陳夢宵在看她。
指間夾着煙,那雙貓似的眼睛微眯着,慢悠悠朝她的方向吐了口煙圈。
是空心的,風一吹就散。
“霜羽姐?”Amy很快發現她,笑眯眯招手,“好巧啊!”
靜默片刻,林霜羽邁步,走向她,也走向那個百分百沒結果的人。
Amy迫不及待地問:“你是看到我朋友圈的宣傳才來的嗎?”
“不是,這家店最近很火,我是聽朋友說的。”
Amy立刻道:“不管,等會兒要是見到老闆,你就說是被我搖過來的,我要狠狠敲詐他一筆宣傳費。”
林霜羽笑笑,配合地說:“沒問題。”
語畢,視線順理成章地偏移,看向一旁的陳夢宵:“收工了?”
“剛收工,本來想着過來打聲招呼就回去睡覺的。”
陳夢宵輕撣煙灰,不明顯地打了個哈欠,“不過看到你,好像又沒那麼困了。”
這種朦胧的、暧昧的、似是而非的話,他總是信手拈來。
相信的人是傻瓜。
林霜羽自诩不是傻瓜,然而看着這雙眼睛,還是舍不得走,被Amy他們熱情地拖進了酒吧卡座。
卡座裡很熱鬧,大家天南海北地喝酒閑聊,毫無距離感。除了Amy之外,還有一個熟面孔,是之前在日本旅行時見過的男生。
男生顯然認出了她,八卦雷達瞬間啟動:“什麼情況,你們不是早就分手了嗎?還能這麼和平地坐在一塊玩兒?”
陳夢宵往檸檬水裡丢了塊冰,聞言,半開玩笑道:“重溫舊夢,不行嗎?”
Amy差點被酒嗆到:“……すごい(好厲害),你現在連重溫舊夢這麼難的成語都學會了。”
“劇本裡有這一句。”
說到這裡,忽然想到什麼,陳夢宵偏頭看她,“「刻舟求劍」是什麼意思?”
林霜羽盡量簡潔明了地回答:“融通がきかない。”(不懂變通。)
“「之死靡它」呢?”
停頓一息,她說:“いつまでも変わらない。”(永遠不變心。)
燈光像冷霧,穿過他的臉。
酒吧裡在播一首老歌,《Easy Come Easy Go》,陳夢宵點點頭,臉上沒什麼表情,隻說了三個字:“這樣啊。”
關于成語的話題自然而然地結束。
後來,大家玩起了那個在日本同樣受歡迎的遊戲,“我有你沒有”。
起初還是中規中矩的“我有紋身”、“我有寵物”、“我會超過三種樂器”,後來遊戲逐漸白熱化,為了赢,大家紛紛不擇手段,變成了“我被綠過”、“我結過一次婚”、“我是雙性戀”。
其中一個短發女生絞盡腦汁道:“我交往過比自己大11歲的對象。”
Amy:“……算你狠。”
在場衆人紛紛掰下手指,林霜羽餘光輕瞥,發現陳夢宵沒有動靜。
下一個男生開口:“我曾經精神出軌過。”
這一次,折手指的人裡依然不包括陳夢宵。
男生也發現了,好奇地問:“事情發生之後,你是怎麼處理的?”
他答得漫不經心:“跟她說對不起,我好像喜歡上别人了,我們分手吧。”
Amy不禁吐槽:“……うわき。”(渣男。)
陳夢宵咬着吸管笑,也不生氣,很無所謂地反問:“所以應該怎麼做?明明變心了,還要繼續欺騙自己,欺騙她的感情?”
Amy被噎了一下,不甘示弱地小聲嘟囔:“渣得明明白白。”
引來旁人哄笑。
沒有參與他們的讨論,林霜羽垂眸,自顧自又抿了一口酒,嘗出幾分澀意。
遊戲進行到決賽圈,輪到她的時候,能說的幾乎都說完了,頭腦風暴半天仍然一無所獲,無奈之下,她深呼吸:“我有過ONS的經曆。”
酒吧裡鬧哄哄,有人動,有人沒動,而她的目光全程隻望向陳夢宵。
心跳由緩到急,難以壓抑,陳夢宵同樣注視着她,須臾,不緊不慢地折下一根手指。
DJ鼓點密集,震得人耳膜發疼,借着此刻的醉意,林霜羽靠近,直到确保他能聽見自己的聲音,才輕聲問:“你為什麼要折?”
四目相交,心照不宣,陳夢宵盯着她,神情似笑非笑:“因為對我來說不是ONS啊。”
不一定是真話,卻是她想聽的話。
他太清楚她想聽什麼話。
距離越近,越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柑橘香,光束迷離絢爛,他耳垂上的那排銀釘泛出細閃,林霜羽被晃得閉了閉眼。
睫毛輕顫,視覺随之丢失,世界變得一片漆黑。
陳夢宵擡手,扳正她的臉,吻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