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之間的關系應該如何定義呢?
等你回到日本之後,我們還會再聯系嗎?還是默契地留在彼此的社交軟件裡躺屍。
社交軟件……
林霜羽微微晃神,忽然意識到他們認識快三年了,連LINE都沒加過。
起初是她沒有注冊LINE,因此分别之前,陳夢宵和她交換了自己不常用的微信,回國後倒是注冊了,可惜已經沒有再聯絡的理由。
坐上回國班機的那一刻,其實根本沒想過還能再見面,像朋友那樣閑聊,像情侶那樣上床。
再多的都是強求。
結束之後,被欲望裹挾的大腦逐漸恢複冷靜,林霜羽回想起剛才那些毫無底線的細節,骨子裡難以徹底擯棄的性羞恥又冒出來,恨不得立刻失憶,因此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你覺得我随便嗎?”
似乎有點意外,陳夢宵盯着她看幾秒,還是沒忍住笑了,像是單純被這句話逗笑的:“ベイビー、ほんとにかわいいよね。”(寶貝,你好可愛。)
毛毯下的身體不着片縷,臉頰的熱度還未消退,林霜羽移開臉不看他,裝聽不懂:“……什麼啊。”
牆壁上的挂鐘指向九點十分,Miki睡醒了,搖着尾巴過來求關注,陳夢宵配合地遞出一隻手,任由Miki抱住,又舔又咬。
林霜羽慢吞吞起身,從茶幾上摸過手機,意外地收到房東阿姨半小時前發來的消息,是停水通知。
那還怎麼洗澡?這種計劃被打亂的感覺讓她産生輕微地焦慮。
陳夢宵偏頭看她一眼:“怎麼了?”
“剛看到房東阿姨的微信,說今晚停水。”她皺着眉打字,詢問大概的來水時間,不自覺地向他抱怨,“……我還沒洗澡,身上好黏。”
“去我家洗。”
似乎完全沒當一回事,陳夢宵用那串黑金手鍊當逗貓棒,很有耐心地陪Miki玩。
動作微頓,林霜羽不禁擡頭:“洗完之後呢?”
“睡覺啊。”他答得理所當然,“不然你還想幹嘛?”
是一起睡的意思嗎?
猶豫的時間短到忽略不計,林霜羽開始穿衣服,收拾東西,最後給Miki加滿糧和水,摁亮落地燈。
出門之前,陳夢宵彎腰摸了摸Miki的腦袋,咬字很溫柔:“おやすみ。”
大門輕輕帶上,走廊裡的感應燈應聲亮起,他們一前一後地下樓,林霜羽輕聲開口:“你好像都沒對我說過。”
“什麼?”
“おやすみ。”
「Oyasumi」,同樣的音節,同樣的聲調,她就學不來他口吻裡那份天生的多情。
陳夢宵笑了:“我們今晚又不會分開。”
——今晚。
明明去掉這兩個字,就會變成截然相反的含義。
她去過陳夢宵東京的家,劄幌的公寓,但國内的住所還是第一次踏足。
就在新天地最核心的地段,小區也很出名,據說很多明星富豪都住在這裡。
三室兩廳的房型,總面積大概兩百平,裝修走的是極簡風,一眼望去與樣闆間無異,空空蕩蕩,連私人物品都很少。對比他日本的房子裡那些稀奇古怪的藝術品、價值不菲的相機和鏡頭、單獨布置的影音室,看得出來陳夢宵是拿這裡當酒店住的,不肯多花半點心思,也從沒想過在國内久留。
玄關的牆面原本挂了幅畫,陳夢宵大概是不喜歡,又懶得處理,随手用一張《紅辣椒》的海報遮住。
他很喜歡今敏,尤其是《紅辣椒》和《未麻的部屋》,平時也會看漫畫,熱門冷門的題材都有,甚至包括《NANA》,還買過真一同款的土星打火機,就随手丢在公寓的茶幾上。
他們坐在毫無生活氣息的房子裡一起吃了披薩外賣,而後林霜羽在他的浴室裡洗澡,換上睡衣,穿過連接卧室與客廳的走廊,在露台找到了陳夢宵的身影。
同樣洗過澡,發尾半濕,柔軟地貼着肩膀,換了身棉質純色家居服,背對着她靠在欄杆上抽煙,手邊放着一隻玻璃煙灰缸,以及兩罐沁着水珠的生啤。淡白色的煙氣裡,那個身影飄忽不定,随時會消失,連聲招呼都不打,也随時會再出現,若無其事地對你說好久不見。
靜立片刻,林霜羽拉開玻璃門,走到他旁邊:“在看什麼?”
陳夢宵單手夾煙,朝樓下的花園草坪輕輕一點:“那裡有一隻很可愛的流浪貓,也是三花,可惜今天沒來。”
他撣幾下煙灰,又說:“看着它的時候,就會想到Miki。”
林霜羽抿唇:“然後呢?”
“然後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