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電梯裡,周斯複一直在低頭看手上的腕表。
察覺到時添正在透過電梯門的反光看自己機械重複且不自然的動作,他淡淡開口:“我很忙。”
“我知道,”時添面色從容,“所以我拿完錢就走,絕不耽誤周總的時間。”
周斯複皺了皺眉頭,臉上的神情跟吞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一樣。
過了一會,他維持客氣地說:“張嘴閉嘴都是錢,時總不會覺得自己太勢利了嗎?”
聽周斯複這麼形容,時添笑了:“不瞞周總說,我現在确實最想要的就是錢。要是每提一次‘錢’字能讓我多賺一塊,那我可以從現在開始一直說到周總您下班。”
周斯複:“……”
電梯在五層停了一次,幾名達諾菲的員工拿着工卡,準備結伴去樓上食堂吃飯。沒想到電梯門剛打開,就看到了周總的一張冷臉。
衆人吓得趕緊往後退了一步,請大老闆先走。
電梯門緩緩關上,周斯複又不緊不慢道:“我以為時總奔波勞碌是在忙封禹的事,沒想到為了區區幾百萬親自找上門來。”
“這幾百萬可是我的救命錢。”時添輕挑眉梢,“不像周總,五百萬的卡随手就扔,不怕我拿去一晚上刷完嗎?”
“可以啊。”周斯複無所謂地答道,“時總那麼多債主,也不差我這一個。”
時添:“……”
姓周的,行,可真有你的。
接下來的時間,電梯裡無人再開口說話,直到電梯升到了最頂層,周斯複的辦公室。
一前一後走出電梯,周斯複理了理襯衫領口:“我下午還有會,時總是去辦公室等我詳談呢,還是我先找個人帶你轉轉,參觀一下我們達諾菲的企業文化。”
時添點點頭,表示非常理解:“車輛召回,聽起來不妙啊,周總您先忙。”
話音落下,周斯複原本平穩的腳步不着痕迹地滞了一下。
“……”周斯複冷冷出聲,“我不知道時總還有偷聽别人談話的習慣。”
眼看時先生接着又要開口回擊,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的Alan連忙咳了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咳,周總,下午的會議還有三分鐘開始。”
他沒想到,都是老大不小的成年人了,這兩人居然能鬥嘴鬥上一路。
三分鐘後,十五層大會議室。
質控部門和召回小組的主管們沿會議桌圍成一排,室内安靜地落針可聞,空氣中繃着一股緊張而又凝滞的氛圍。
衆人都已經聽說新量産的M9系列部分成品空調風葉出問題的消息了,他們每個人都害怕擔責,卻又不得不面對即将到來的暴風驟雨。
很快,會議室大門打開,周總帶着總裁助理和行政秘書從門外大步走了進來。
衆人紛紛閉上嘴,不敢看老闆此刻的表情。直到會議桌盡頭的辦公椅被拉開,周總入了座,對身後的助理擡起手:“吸管。”
助理連忙從背後遞上了一根塑料吸管。在衆人惴惴不安的目光注視下,隻見周總從放在桌前的紙袋裡取出一杯淺粉色的冰飲,然後将助理遞來的吸管插了進去。
低頭吸了一口,周斯複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看到周總差點被噎住,助理在背後小聲提醒:“周總,下面全是果肉……得搖一搖。”
“……”
沉着臉放下手中奶茶,周斯複拿起桌上的質檢報告,環視了一圈整個會議室:“誰先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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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達諾菲CEO辦公室。
這是Alan第一次近距離見到傳聞中的時先生。
在近期的傳聞和周總偶爾的提及中,他總覺得這位封禹的大老闆應該會是個性格憂郁、苦大仇深的人。
畢竟隻是短短一個月時間,這人身上便發生了那麼多意外。剛結婚就遭到丈夫背叛,聯合情人奪走了所有家産。辛苦打拼那麼多年的心血幾乎全部付諸東流,身上還背了一屁股的債。
連他這麼一想,都覺得有些唏噓,更别說當事人本身了。
可眼前這個正在和律師打電話的人,卻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有的人天生自帶人格光環,到哪都是人群中的焦點,周總是,這位時先生也不例外。
舉止得體,樣貌斯文英俊,身上的西裝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靠在沙發前伸長腿,從容應對電話裡律師的問詢——一名标準的商業精英。
除了眼底微微有點發青,像是這幾天沒怎麼休息好,完全看不出遭遇了那麼多事。
“嗯,我明白。”時添對着電話裡的律師道謝,“一旦收到法院的傳票,我就立刻通知您。”
放下手機,他看到周斯複的秘書朝自己走來,客氣地開口:“時先生,周總開會還需要一點時間,您想喝點什麼嗎?”
時添正覺得有點犯困,于是對眼前的秘書微微颔首:“一杯熱美式,加兩包糖,謝謝。”
他這個人對甜度的要求一向嚴苛,陳助理專門在辦公室準備了一大盒咖啡專用的代糖,就是為了随時滿足他的需求。
聽到他的要求,周斯複的秘書怔住:“……沒想到您和周總口味一樣。”
時添偏過頭,似乎不太理解秘書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