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忍冬難得地和他統一了觀點。
蘭宣為難:“不,姨母們并不是故意要這樣的,她們都在積極地治療……”
朱祁恒哀傷又憂愁:“那我怎麼聽說,你和你的學生同居了呢?”
正說着這話,他的視線也滑過了四軍衆人,最後停在戚忍冬的面上,朝他露出一個微笑來。
有那麼一瞬間,戚忍冬感到汗毛倒豎,不過他很快就克制住了這股負面情緒,還給了少年一個禮貌的笑容。
宣戰了屬于是。
——還是沐鳳陽想占據競争位都擠不進來的那種。
蘭宣開始認真地辯解,但他的表弟就是不聽不聽我不聽,除非你跳槽來西軍和我一起住,不然你就是抛棄傷害了我。
戚忍冬一看就知道要完,蘭宣向來是不會應付這種人的,但凡這些人仗着些舊情誼蹬鼻子上臉時,蘭宣就隻能以沉默或者單薄的言語來拒絕。
沒有用的啊!蘭老師!沒有用的!你根本不知道這群人都是什麼貨色,他們會把客氣當成許可,然後用更隐蔽的方式來達成目的,比如我那個老爹……咳,不是。
正在沐鳳陽打算出手幹預時,西軍的帶隊老師幽幽道:“祁恒,别鬧你的表哥了。”
他的表情十分溫和,但說出來的話又聽着很怪:“我們西軍沒有老師與學生混住的規矩,那樣的事情,這是對師德的挑戰。”
蘭宣:“阿謹……”
這位挂着胸牌“魏謹”的帶隊老師也笑了:“噢,前輩還記得我啊。”
蘭宣:……
魏謹:“這‘阿謹’可不敢當,必是我高攀了的,您這樣的人物,我怎麼能仗着當年那一點點微末的、同校相識、多年相處、并肩作戰、與配合教學的情誼,失禮放肆呢。”
這話雖然陰陽,但說得大部分是事實,兩人都是中央軍校畢業的,一起服役,退役後又一起當了老師,隻是最終選擇了不同的學校就業——同樣中校畢業的還有戚燕衡,但這人不當老師,退役後去搞軍工了。
比起隻比蘭宣次一級的戚燕衡,魏謹就要比蘭宣整整小七屆(軍校十年制),剛入伍時是蘭宣的副手。
蘭宣:……
場面一度異常尴尬,除了說出這話的魏謹,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暫的沉默,直到西軍的參賽隊伍副隊長先跳了出來,滿臉笑嘻嘻,但卻肆無忌憚地上下打量着蘭宣:“四軍真好啊,這位——蘭老師,我要是轉學去四軍,有機會和您住嗎?”
蘭宣:……
魏謹輕飄飄地喝止:“魏彪,說什麼呢,沒禮貌。”
魏彪立即接腔:“唉,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心直口快,大家别介意啊。”
蘭宣:……
這西軍的隊伍帶隊三人裡,竟沒有一個正常人。
*
有些時候,魏謹會回憶起幾年前的聯賽。
他是一個很克制的人,尤其是對情緒波動的壓制,當年服役時他的這個特點得到了最好的體現,長官與戰友一緻認為他和AI沒有區别。
隻除了蘭宣……反正蘭宣總是更敏銳些的,有的時候魏謹甚至會産生被他讀心的錯覺,而理所當然的,戰争也帶給了他更多的折磨。
蘭宣在退役後去當了老師,這個選擇,以他的武學修為來說是很難得的,但魏謹知道為什麼——這些都是戰争留給蘭宣的傷痕。
也就是在退役的時候,一直以來都被認為是戰争AI的魏謹,也不曉得為何,同樣選擇了成為一名老師。
但同樣的職業并不意味着相同的觀點,在一軍溫吞了幾年後,魏謹決定實踐自己的理念,以此給蘭宣最好的證明,于是他加盟了最激進的西軍。
蘭宣畢竟是蘭宣啊,再溫和的脾氣下也有不容退避的觀念,所以才有了這聯賽中的沖突。
而時至今日,魏謹仍舊清晰地記得那一次聯賽中的過火。
當然,還是他先犯了規,而蘭宣仍舊保持了底線。
蘭宣原本是不準備動手的,他身上仍舊穿着連衣料都十分複古的着裝,這打扮在以往是沒有問題的,但在勢均力敵的戰鬥中就沒有什麼抵抗力了。
當刀鋒氣刃劃破了蘭宣的胸口,血痕彌漫在他蒼白的胸膛上,又在淺色的衣襟上洇開,魏謹不是沒見過蘭宣受傷,但當這傷口是由他造成的,他便短暫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理所當然的,在這種級别的戰鬥裡走神就是必敗無疑,蘭宣沒有和他客氣,反手就送了他一道貫穿。
再之後,他們就一同墜入了河水。
到了這地步,兩人都冷靜了一些,魏謹先爬上河岸,然後向蘭宣伸出了手。
他接受了,他接受了他這樣微不足道的道歉,也允許了他向他提供的微末幫助。
蘭宣從水潭中站起身,血漬已經被沖走了,烏墨一樣的長發黏在他的臉側與脖頸上,水珠滴滴答答地順着下颚喉結綴滾,那雙眼眸仍舊是那樣堅定的,熠熠生輝着,倒映出這世間萬般的景來。
有些時候,這些回憶會變成魏謹清晨的夢境片段,摻雜着他們并肩作戰的時候,摻雜着迷蒙的硝煙,還有鐵與血的腥苦。
而現在,又一次的聯賽開始了。
*
這一次的聯賽打得很精彩,尤其是最後角逐冠軍一戰,四軍和西軍繼續要把頭花扯出天際來。
最後的冠軍被西軍以極細微的優勢奪走,而作為代價,戚忍冬差一點就被西軍那個隊長廢了。
蘭宣對此非常憤怒,他直接就去找了朱祁恒,魏彪有幸旁觀了這一場争執,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發現了,但西軍的蘭老師一看就是不會追究的人,至于他們的朱隊長,這就是個瘋子,他根本不在乎這個。
說真的,打聯賽的時候魏彪就覺得他這個隊長想要殺人了,要不是魏老師來得及時,那個戚忍冬大概已經寄了。
啧,什麼血海深仇。
正這麼想着,魏彪就看到朱祁恒猛地抱住了他在另一個學校裡當老師的大表哥,随後親了上去。
魏彪:???
當然,蘭宣怎麼可能讓他得逞,他的動作要更快,眨眼間制服了這位大表弟,随後就是一串勁爆的對話。
諸如什麼“難道您不知道,我從十五起就……”
還有那“怎麼了,性别?蘭氏難道不就是這樣的嗎,我的母親和小姨不也是一對嗎?”
再比如“是啊,我嫉妒他,不隻是這家夥啊,他的父親也是您的老相識吧?”
更刺激的還有“哈,我們的那位魏老師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吧,您這樣的……”
魏彪還有什麼好說的,當然是大受震撼,而更令他驚恐的是,他一轉頭就在身後看到了自己學校的魏老師。
好吧,原來您也聽了個熱乎的啊……
似乎是嫌魏彪看到的刺激場面不足夠似的,魏謹緊接着就不多了,他直接A了上去。
魏彪再也不敢留下了,他落荒而逃,這好團再怎麼好跟,他也得顧忌自己的小命啊。
*
聯賽結束了,一切好像回到了原點,大家各回各家,繼續這個學期的教學,戚忍冬就是這樣想的,并且十分期待地回到了老師的家裡。
再然後,他就在老師的宿舍裡看到他的親爹——以校董的身份,工作的名義,暫時()定居在四軍裡。
再之後麼,四軍和西軍合并了,不論是老師還是學生,都成了一所學校裡的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