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命人帶蘇盛竹回房。
蘇盛竹望着蘇紀诠遠去的身影發愣,既然不是她暴露的事情,她大可放寬心,侍女輕喚她,“女公子,咱們回去吧。”
蘇盛竹點頭,侍女将披肩披上,幾人往回走。
雨順着屋檐而落,院中綠植被清洗沖刷,嬌花被風雨摧殘敗落打進泥土裡。
可蘇盛竹無心觀察這個陌生的環境,她原是她們當地小有名氣企業家的獨生女,千嬌萬寵地長大,有疼愛她的父母,貼己的知心朋友,長相端莊秀麗,名牌大學剛畢業,本有着光明燦爛的未來,誰知一覺醒來到了這個陌生的世界。她雖義憤填膺,但在一個機器聲留下句,“活下去就能回去。”的話後,不得不屈于現實。
若按這裡的日子算來,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八天。
這些天她多多少少也了解些東西,這副身體的主人也叫蘇盛竹與她同名,家中排行老四,上有三位兄長,父親在外帶兵打仗,母親常在佛堂念經,雖為當家主母卻甚少在家中露面。
方才那位便是排行老三的蘇紀诠,雖年紀不大,但少年老成,成日闆着臉,說實話蘇盛竹内心是懼怕他的。
而被主母叫去的是老大蘇紀鞍,也是目前為止對蘇盛竹最好的一位,她大病初愈那幾日成天變着花樣逗她開心,有時還會帶她爬樹抓蟬,戲耍蛐蛐,踢踢蹴鞠雖然除了蹴鞠她都不會,但蘇紀鞍依舊樂在其中,蘇盛竹在他跟前獲得些關于家中親友的溫暖。
蘇盛竹不知原身體主人是何種性格,她毫不避諱得承認,裝乖讨巧确實為了不讓蘇家發現她不是真正的蘇盛竹,甚至她對蘇家人恭敬也是因為帶着些主觀意識裡兄友弟恭的畫面。
她想,若是原主人知曉她親兄長如今正因不知何時而被問責,應該全然不會不聞不問。
擡頭望着被風雨不斷拍打的樹,空中一道雷劈下,猶豫再三,心一橫認命般的不顧雨勢愈大,奪過侍女手中的傘往回跑。
穿過走廊,蘇紀诠接過侍女手中的傘讓人遣散,隻身撐傘往蘇母院中走去。
豆大的雨點砸在油紙傘上濺起朵朵花兒,發出密集而清脆的聲響,蘇紀诠到時院中隻見蘇紀鞍在大雨中跪着,木闆在侍從手中高起低落每一下都重重打在蘇紀鞍的背脊上。
蘇紀鞍強撐着身體跪着,鮮血不斷從他身體上流下,被雨水沖刷着,院裡血腥味不止。
蘇紀鞍見蘇紀诠那雙濺上泥濘的靴子在他跟前走過,徑直向前,終于撐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屋内蘇母手中的佛串斷裂,佛珠散落一地,噼裡啪啦的響個不停,蘇母仍未睜眼,手中重複碾佛珠的動作。
蘇紀诠進來便看見這副場景,還未開口就聽見蘇母喚他,“诠兒,扶我起來。”
蘇紀诠避開地上的佛珠将人扶起,蘇母問道:“鞍兒還跪在外面?”
蘇紀诠語氣平平,“是,沒阿母命令,長兄定然不敢起身。”
蘇母語氣輕柔,“你在怪我嗎?”
蘇紀诠低頭,“孩兒不會。”
蘇母閉目道:“都處理好了?”
蘇紀诠道:“是,返回時正巧發現一鬼鬼祟祟男子,就命人報了案,官府效率高,這會估摸着人已經抓到了。”
蘇母點頭,“照顧好那人家裡人。”
蘇紀诠應下,問道:“那長兄應當如何?”
鮮血混合着雨水在院裡盤旋,蘇母歎氣道:“罰三個月的銀錢長長記性。”
“是。”蘇紀诠恭敬道,“我這就将長兄帶回房中命醫師診治。”
蘇紀诠路上就派人請了醫師估摸着這會應該到了,命杖刑的侍從将蘇紀鞍送回房間,架不住蘇紀鞍非要自己回,拜别蘇母就自己走了。
蘇紀诠無奈搖搖頭,随他去了。
蘇盛竹冒雨跑來時,就見滿身傷痕的蘇紀鞍支着身體往外走,後背上的血依舊在流,她輕喚了聲兄長,蘇紀鞍勉強沖她露出個笑來。
院裡充滿難聞令人惡心作嘔的味道,隔着庭院望去,蘇母已轉身回屋,蘇紀诠隻身撐傘站在屋檐下冷眼旁觀,四目相對,蘇盛竹轉身将傘落在蘇紀鞍頭上。
蘇盛竹年歲不大,個頭矮小,能撐到蘇紀鞍頭上全靠自己點着腳尖,蘇紀鞍濕漉漉的手蹭過她的手背拿過傘柄,說是同撐實則傘全部都落在蘇盛竹一人頭頂。
她擡頭看,蘇紀鞍也正看着她,那雙眼睛不知是不是被雨水打的緣故,半眯着。
血腥味很重,蘇盛竹強忍着惡心靠近他,企圖将傘分給他些。她心軟地想,他們二人之前關系一定很要好,看來她跑回來是對的,至少此時此刻兩人并肩而行并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