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有沒有覺得這地在抖啊?”
兜兜轉轉間,江離一行人終于找到了禦書房,隻不過這地界藏的很深,又滿是塵網顯得破敗,一發朽的匾額其上蒙塵,其上“禦書房”三字遒勁有力,不知何人提筆,但顯然這一處已許久無人光顧了。
走在前頭的江離驅着這長出路徑的雜草,長着毛刺的草葉割開她手背上的表皮,留下了紅痕。她的鼻腔幾乎要被香氣占滿,面包房中的牛角包,吐司,肉桂卷,烘烤的香味讓人聯想到那蓬松的口感,一時間讓江離有些忘乎所以,對于她來說這就是一百萬積分的味道,當然也是成功的味道。此刻她的腦内不斷奔騰着各式各樣的幻想,她要去永夜酒店住上七天七夜的總統套房,還要去永夜城最貴的餐廳,然後……
然後,她又覺得不太自在,突如其來的羞恥心讓她覺得站在聚光燈下,接受人們的吹捧,贊歎着“江離是如此偉大。”,好尴尬。
想着想着,江離的腦内又一次浮現出了這樣的聲音:還是蝸居在自己的小窩吧,跟寄居蟹一樣,一輩子抱着屬于已經的殼,太大的殼會讓她不堪重負,太小的又不自在,要剛剛好能容納自己的身體,就像現在這般的窩囊勁,讓她覺得舒心。
思緒拉扯間,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手機如今已處于斷聯的狀态。
“那就提前賀喜何大人了。”江離作揖,為何芷熙辟開了前路,沿着那徑路而去,何芷熙施展抱負,而她江離也得償所願麼?
江離覺得她好像有點配不上這一百萬積分。
“江離?”吳沐塵看着江離僵在了路中,動作很不自然,同方才還歡脫無比的江離判若兩人。她的心中生了疑惑,按江離的性子,完成任務,掙了積分不應該高興麼?但是在江離的臉上,吳沐塵看不到喜悅,她看到了難堪的掙紮。
“那個老大,我聽易姐說陛下在辦遊園燈會呢,要不還是去禦花園瞧瞧吧?”江離非常清楚自己在說什麼混賬話,她肯定要被直播間的觀衆罵死了啊……
但她還是拒絕了這次機會,不過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失敗挺好的其實,畢竟江離想象不出成功會帶來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或許她的人生就是一部壯麗的失敗史,無論如何都會回到原點。
定型了。
“林某恭請大人出山。”
來到紅門前的人類,不自量力地說着這些,卻又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張黃符貼在了紅門之上。
可可莉亞要被氣笑了,一張黃符能頂什麼用?紅門裡面的不明物種一看級别就不低。她默默戴上了護目鏡,想要上前把笨蛋撈回來,可再定睛一看,那張黃符紙上,竟顯着一紅色的“封”字,在貼上紅門之後原本幹涸的字迹如鮮血般流動起來。
那是吳沐塵道長的天賦!可可莉亞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的天賦可以把一些副本怪物定住,但是随着怪物等級的提高,所能定住的時間也就越短。
“大笨蛋!你不是說你不是秩序公會的麼?”可可莉亞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裡,她現在滿心都是這個壞女人真的欺騙她了。如果不是公會成員,她怎麼可能會有吳道長的黃符。
但既然要請裡面的大人物出來,為什麼又要用黃符将紅門封上呢,可可莉亞腦子要繞暈了,林芝華她到底想幹什麼啊。
紅門中的騷動稍止了些,沉寂大概持續了半分鐘,從中傳出來了一道女聲,威儀之中帶着不可違逆的可怖氣息,她說:“凡人,汝便是如此請朕出山的?”這道聲音似乎是在質疑那道封上紅門的黃符。
不過,與吳沐塵同一公會的可可莉亞,盡管不知道林芝華如何弄來的這道黃符,可她知道這張黃符最多撐到三分鐘,但是這裡面的東西,怎麼也自稱為朕。
“林某自知微茫。”
此時的林芝華意外地十分嚴肅,好似改邪歸正了,說話聲也不再輕飄飄的帶着上揚的尾音,“想如今貉怪當道,禍亂朝綱,我朝上下苦不堪言,甚有朝廷命官為其磨折,百姓子民被其視為草芥,林某滿腔憤恨,以身犯險,與友設計破開夢境,隻為陛下能夠大仇得報。”
不知從哪兒吹來的風,将林芝華的發梢吹得翻飛,可可莉亞頭一次在那個笨蛋眼睛裡看到了意氣風發,亮亮的不像她。
當然,這些個大義凜然的話語從這貨嘴裡冒出來也實在太違和了。
那紅門之後的聲音隻住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斟酌林芝華所言,但随後她發出了一聲嗤笑,說道:“汝這是在向朕邀功求賞麼?”
那道聲音不留情面,直接戳破了林芝華此行目的。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怪不得大笨蛋要先把門給封上,從林芝華剛剛一番慷慨激昂中,可可莉亞差點真的以為她是為了大義以身犯險。
所以她們這是在……可可莉亞絞盡腦汁想出了一個專業的詞彙——談判。
“諒汝為朕考慮,的确當賞。”紅門之後的女聲稍稍松口,語氣也同一開始相比緩和了些許,“但說無妨。”
“林某可以身為陛下指引,助陛下斬妖魔。”林芝華并未說出所求,而是繼續往下說着,倒好似真心為那所謂“陛下”考慮。
“放肆!”殿宇再次震顫起來,瓦屑傾落而下,“此地已有祥鳥引路。要論帶人出去,依朕看,爾等還得靠朕吧。”
“陛下,林某所言是,林某可為陛下斬妖魔。”
那道聲音遲疑了。
說罷,林芝華又從衣袖中取出一物,她雙指間夾着一顆白珠,正是在【惡态藝術館】中獲得的D級道具。
按說一無所有的林芝華并不擁有此物,不過某位嘴硬的朋友,在推她入井的時候還是把此物塞與她了,一并塞給她的還有一個凹凸銀面的盒子,想到這裡,林芝華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已然微微勾起。
她說過的,小清言心裡有她,林芝華如是想到。
“陛下,貉怪奸猾,狡兔三窟,如若縱它匿去,他日東山再起,後患無窮。”林芝華再次戳中那物痛楚,她将自己那兩指間的白珠舉于眼前,向紅門展示,“陛下,事已至此,林某隻得實話實說。”
“隻道是禍福相依,林某與小友們并非此世之人,但亦聽聞貉怪行迹惡劣想助陛下一臂之力,隻是……”
“隻是此中代價甚大,”門後女聲接過林芝華未盡的話語,繼續說着,“爾等所求并非凡物,而汝手中之物,若今日不使于妖魔,那麼現在隻好用在朕的身上了。”
她越往下說下去,咬字便越發清晰,威威之音甚至蕩開了回聲,“異世之人,呵。”
“好大的膽子!”
燭火騰地竄得有丈高,“噼啪”一聲,兩扇格窗之木幾乎折斷,搖搖欲墜間僅留幾絲藕斷絲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