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沢很少見到獨自一人的相川,在浦沢眼裡相川一直是個位于視覺中心的人。不管是站在投手丘上,還是在日常訓練中,他好像一直都是人群的中心。圍繞在他身邊的,是和他一樣才能閃耀的人。
雖然是同班同學,但是相川作為一軍成員,并不會和浦沢這些新生們一起訓練。平時空閑時間,他的身邊也總是有春山,大河原在身邊,加訓的時候則是和三海一起。
因為相川個子很高,所以座位也比較靠後。浦沢經常趴在座位上,假裝不經意地往後瞥,去看斜後方的相川。
如果說他是天空飄過也無人在意的雲,相川就是高懸空中的太陽。并且是浦沢最喜歡的春日的陽光。
和煦的、溫暖的光輝平等地照射所有人。
衆人聽完之後。
“感覺跟在棒球部沒什麼區别啊,區别隻在投手丘上嗎?”
最後也沒有讨論出為什麼。
回到宿舍,打開背包,發現走得太匆忙了,背包裡并沒什麼課本。他最後拿起來放在角落的棒球棍,走出了宿舍。
找了一個角落,開始揮棒。比起最開始完全外行的揮棒動作,浦沢現在已經有模有樣了。
隻不過,他現在還是完全打不中球。想到這個,浦沢就忍不住想歎氣。
“你試試引棒往後拉,往捕手方向拉。”一隻溫暖的手觸到他的握棒的手臂,輕輕往上擡,随即松開。
浦沢順着這個姿勢揮棒出去,好像确實更能使上力了。
聲音的主人,浦沢一聽就知道。
“相川君!”
浦沢轉頭,果然是相川。
見他回頭,相川對他揚起嘴角。“浦沢君晚上好呀,休息日還這麼努力。”
相川像是想起什麼,他從口袋裡掏出什麼,塞給浦沢君。
是一個小小的蘋果。
“本來是給别人帶的,不過他也吃不了,就送你啦,應該很甜,算是深夜努力的小禮品吧。”相川沖他眨眨眼。
見相川對他揮揮手像是準備擡手離開了,浦沢腦子裡閃過他那些數字下滑的試卷,想起他至今沒有打中的白球。浦沢捏緊了手中的蘋果。
“相川!”不知道怎麼突然喊住了相川。
黑如墨水的天空中,月亮淡淡的光輝灑在相川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白天那個會議的影響,浦沢總感覺現在的相川好像跟平時不一樣。
現在的相川不是太陽,那些無法出現在陽光的東西,隻能現在說出來。
“我好像不适合棒球部。”浦沢說話的聲音很低,跟他的頭一樣,快要低到地上去。
“我本來是不想參加運動社團的。從小就好像沒有運動神經在身上。”低着頭的浦沢,看見一雙黑色的運動鞋又重新出現在他的視野裡,但他卻羞怯擡頭與鞋子的主人對視。
“最初參加棒球部,也是父母要求,說高中要參加一個體育社團,簡曆會比較好看,所以才加入了棒球部。
“加入後,到現在也無法上場,平時的訓練也跟不上。還擠壓了學習時間,成績排名下降了,父母也說讓我退出。
“我好像什麼都做不到,甚至好像沒有能力像相川那樣努力。”他扯了下嘴角。
“所以我要不要……”
浦沢越來越感覺自己說不清楚。
“我曾經認為人死去就是死去了,隻剩下活着的人在世上,活着的人隻能承擔這份痛苦,肩負起過世的人的一切。”
“來了這裡之後,我的想法有點變了。也許死去的人,隻是換了一個地方繼續實現他之前未能做到的事情。”
浦沢有點不理解,為什麼相川要跟他說這個。
他微微擡頭看向相川,黑夜籠罩下的相川,那種如太陽般無私的溫和好像熄滅了,他像是在壓抑着什麼,如這平靜的夜色,如波瀾不驚的海面,如幹涸的川流,他身體深處又像是吹過一陣哀傷的風。
沒錯,浦沢覺得自己感受到的是一種悲傷。
他好像聞到了灰燼的味道,像是什麼燒過後的味道。
“浦沢君,”聽見相川呼喚他的名字,浦沢猛地回過神來。
浦沢看不清黑夜中相川的神情,隻能感受到他語氣中的關切。
“為什麼開學第一個禮拜的時候,你沒有退部呢?為什麼夏季大會結束後,那麼多人離開,你沒有跟着他們一起離開呢?暑假的艱苦訓練,你也跟着一起挺過來了不是嗎?
“我希望你可以好好考慮清楚,我知道你很聰明的,就用你自己的頭腦和内心,不用考慮他人的看法。
“你是真心想退出嗎?”
“我……”浦沢有些哽咽,他突然意識可能從紅白戰開始,他聽到相川說的那句話開始。盡管在棒球上經曆無數失敗,他仍然期待成功的一天。不知不覺中,原來他已經這麼喜歡棒球了。正是因為喜歡,不想離開,所以才一直在猶豫。
“但是我什麼忙都幫不上,我看見你們在球場上那麼努力,我也想盡自己的一份力。”
“我知道的你有獨到的,隻有你能做到的辦法,跟我們一起上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