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元浩動作快,趁崔竹生沒走遠拉住他,“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還騎馬?”
崔竹生什麼都沒說,隻是拉開了元浩的手,他不那麼熟練地翻身上馬,适應了一會兒,便疾馳而去。
棗紅的良駒從沈府破空而出,崔竹生一身白衣,馬鞭飛揚,即使在最繁華的街道也不曾放慢半分。
他越過街市、府邸,一路疾馳,直逼皇城。
朱牆黃瓦間,一綠袍道士抱臂而立,縱使駿馬奔騰,巋然不動。
崔竹生猛扯缰繩,馬首昂立,他脫力摔在地上。
“讓開!”崔竹生氣喘籲籲,聲音嘶啞。
“你想做什麼?沖進去,把公主抓起來?”甯琅睨視他,“就憑你,怕是剛走進這道門就得被扣下。”
“咳咳,你們,和她,是一夥的?”崔竹生見到甯琅,很快就反應過來事情沒有他想得那麼簡單,他緩緩站起,“我知道我此舉不妥,但一個廢人,還能如何!”
“我們在查徐壽,徐壽亦在查我們,沈松幫我們斷了後,還借徐壽的人解了沈将軍的圍,自然沒有好果子吃。”甯琅轉過身,“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廢人,你心甘情願嗎?我不相信五歲就能寫出《論國策》的崔大公子會甘于平庸,隻是今日我要勸一句,當年之事,并非徐壽一人所為,為了崔家上下幾百口人,還請崔大公子冷靜些。”
“你什麼意思?”崔竹生的胸口急劇起伏,“你查到了什麼?”
“虞國滿朝文武,近半都是你們崔家的人。”甯琅嘴角勾起一個不明的笑,“你說,你,會不會是徐壽給陛下的投名狀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崔竹生沉下臉,死死地盯着甯琅,按照他的意思,皇帝是想借徐壽制衡所有世家?那皇帝修仙一事又作何解釋,徐壽把持朝政亦是不争的事實。
“罷了。我可以幫你找解藥。”甯琅說,“但我要你們,一個個,助王爺成其大業。”
“這可是篡位!”崔竹生怒目圓睜,上前幾步,咬牙切齒道,“我崔家幾代忠臣,絕不會做出這等事!”
“忠臣?”甯琅仿佛聽見了什麼笑話,嘲諷道,“忠于誰?徐壽嗎?對此等奸佞俯首稱臣與賣國又有何異!”
“你!”崔竹生幾近失态,狠狠揪起甯琅的衣領。
“隻有我能救沈松。”甯琅對崔竹生的冒犯不以為意,語氣帶了幾分輕蔑,道,“你的世家風骨,和沈松的命,隻能選一個。”
崔竹生頹然失力,冷風驟起,他不得不捂着胸口,猛烈地咳嗽,好一陣,才說:“隻我一人,與崔家無關。”
甯琅挑眉:“那得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等着吧。”
寒風撩起崔竹生的衣角,帶下來陣陣落葉。
……
幾日後,一個小木盒送到沈府,裡頭靜靜地躺着一顆黑色藥丸,醫師刮了一些驗過藥性後,才讓沈松服下。
她在床上躺了幾日就疼了幾日,隻覺得渾身氣血淤堵,各個關節都如針紮般疼。
崔竹生做飯的本事漸長,這幾日崔府送的藥膳皆是出自他手。
隻是元浩與他不再那麼熱絡。
崔竹生日日送飯來,陪着沈松吃了,再在這間隙和她閑聊;巴哈爾放學後會來沈府一趟,給她帶來今日的讀書筆記;元浩幾日才來一回,總選那些不尋常的時間段,偶爾給她買點零嘴;柳雲初人雖未到,禮物倒是送來一籮筐,豪氣十足,崔竹生叮囑沈夫人,這些東西都别往沈松跟前送,最好秘密處理了。
“這巴哈爾胡謅,你莫與她學。”崔竹生送來晚飯,随手翻了巴哈爾拿來的筆記本,除了夫子上課說的,還參雜了不少她自己的見解,寫得密密麻麻,像是專門和沈松上課說小話。
“她就是那樣的性子。”沈松笑着說,她現在精神頭好多了,就是渾身無力下不了地,“這段時間多虧你們幫我找藥,放冬假我請你們去玩吧?我們去溜冰?”
崔竹生笑了笑,拿起一碟小菜放在沈松手邊:“那你得快點好起來。”
他們不約而同地瞞下了試藥的事。
“遵命!”沈松夾起一塊排骨,三下五除二啃光。
崔竹生靜靜地陪着沈松吃飯。
沈松時不時偷瞄崔竹生幾眼,他就坐在那邊,像是在發呆想事情,她已經注意到了,這段時日,崔竹生總是這般。
飯菜可口,他收拾碗筷的動作也很熟練,沈松奇怪,竟還能在崔竹生身上發現幾個油點。
“崔竹生。”沈松放下筷子。
“嗯?”崔竹生回神。
“我想吃蔥油餅,你下次做這個好不好?”
“蔥油餅?我還不會,我得去學……”崔竹生說到一半,看見沈松一臉得逞的表情,無奈地笑笑,“你套我話?”
“真看不出來你會做飯。”沈松感慨道,“難道這些天的飯菜都是你準備的?”
“不全是,我隻燒了幾個菜。”崔竹生落落大方,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沈松吃完了,崔竹生照例收拾東西:“這幾日沒抓你功課,可不要落下,等年底大考完,再想你的冬假。”
“知道了知道了。”
“又是這樣。”崔竹生阖上食盒,“别敷衍我。”
“我沒有呀!我每天都認真讀書了的!”沈松伸手拿過床頭的書,沖着崔竹生晃了晃,“你随便考!”
“知道了。”崔竹生笑,走到門口,又停下,“考好了,我也有獎勵給你。”
“真的?!”沈松眼睛都亮了。
“先不說。”崔竹生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