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當初白柳元與景墨塵也是這樣站在宮裡的禦池旁說着話，十幾年過去，早已物是人非，兒郎長大了，大人也老了，朝代也更疊了，那個十多歲的兒郎的狂妄之言，放肆之言，也都一一成了真。

白柳元有想過，要是當時的他态度堅決不放虎歸山，那麼朝庭是否能起死回生呢？想完又自嘲的笑了，怎麼可能呢，沒有景家父子也會有别人，江山已然是千瘡百孔，朝庭從上到下隻知享樂，不思進取，不顧百姓死活，就算無人謀反也不過是苟延殘喘，景墨塵結束了一個腐朽的王朝，給了百姓活下去的希望，也讓這片土地重新煥發生機，所以他無法恨，更無法看着百姓再回到以前水深火熱之中，“皇上，石門之後有什麼老夫不知道，為了大局着想，你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老先生都能不畏危險，朕也不能放老先生一人冒險”景墨塵知道向希瑤一直在等白老先生，人都在眼前了，怎麼也不能讓人出事，“不必多言”

白柳元如何不知眼前的人不是自己勸說幾句就能改變主意的，可石門之後一切未知，要不是親眼所見，他怎麼也不能相信，瘋子當年說的是真的。

原來他對這如此熟悉，不是因為他懂什麼五行八卦，奇門遁甲，而是年少在鄉裡遇上一個瘋子，從他口中聽來的，白柳元家境貧窮，一心想着考取功名出人頭地，每日都很是刻苦，但也有枯燥的時候，這時他就會去找那個瘋子說說話，準确來說是聽着瘋子的瘋言瘋語笑着纾解心裡的煩悶。

瘋子什麼時候到他們這個地方的無人得知，是村民在破廟裡發現的，身上破破爛爛，髒兮兮的，嘴總是動着也聽不到說什麼，趕不走攆不動的，無奈之下隻好不管他了，孩童們有的害怕，有的欺負他，白柳元遇到了也就出手幫忙趕走了孩童，還拿了吃食過來，或許就應該這樣，瘋子會與他說話，可說的都是什麼好高，好黑，很亮，讓白柳元摸不着頭腦，也就沒當回事，後來有一次瘋子好似正常了，話很有條理，但卻匪夷所思，說他幫人藏了東西在山裡，還說山裡都是機關，要小心，白柳元順着他的話就問了怎麼解，其實心裡是不信的，隻是想着讓他多說幾句，那一陣子算是他們能對上話的日子，可好景不長，瘋子瘋的更厲害了，還打了鄉裡人，這次不管白柳元怎麼說，鄉長都沒有留下瘋子，白柳元無法給瘋子拿了一些幹糧隻能期盼有好心人能收留他，可事與願違，一個冬日，瘋子被發現死在了破廟裡，無人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無人知道他如何回來的，可那已經僵了的屍體上的笑卻讓人刻骨銘心。

沐楓的腦海裡還原着白老先生的動作，沒一會就知道了該如何走了，他這一動也讓白柳元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眼裡更是有着掩不住的欣喜。

“沒想到在此能見到聞名天下的白柳元白老先生，晚輩真是三生有幸啊”沐楓這張嘴是真的厲害，誇你的時候能把你誇上天，罵你的時候也能把你埋到土裡，“不過，晚輩也是真的沒想到，隐居山林的白老先生會出現在京城外的荒山上，還很是熟悉這裡的機關布置，該不會這機關與老先生有關吧”

也就是這一句，讓白柳元眼裡波瀾恢複了平靜，本以為此人知道機關，隻不過藏拙，現在看來隻是比旁來要聰明一些，既然這樣，也就沒什麼用了，白柳元看了他一眼，并未說什麼，去找石門的機關，沐楓也不覺得尴尬，本就沒有指望這位大儒說出什麼來，隻是想試試他的态度罷了，人人敬仰的三朝宰相被同僚背刺，被君王抛棄，能有一條命隐居算是他提拔那麼多官員唯一的好處了，爛泥一樣的朝堂，醉生夢死的君王，貪财好色的權臣，整一出滅朝之象，這位白宰相也算是因禍得福，否則皇上率兵進京之時說不定就能砍了他，畢竟這位老臣可不是那牆頭草，勸降不了的話，皇上不會留下活口，德高望重的大儒就如一座大山，很多時候比皇帝在百姓心中的威望都高，更不用說白柳元還是宰相之身，不過，咱們這位皇上就沒照禮制，規矩辦過事，還真是可惜了，要是當時能對上，該是怎樣的凄慘壯烈啊。

就在他描繪着那幅驚心動魄時，白柳元找到了機關，石門打開，映入眼簾的就是地上的白骨，還有奄奄一息的五六人，白柳元認出他們就是巫師帶的那些護衛中的，老夫人上前查看，搖了搖頭，沒救了，隻能等死。

突然一聲慘叫從洞穴的深處傳來，聽的人頭皮發麻，白柳元神色沉了下來，“不要亂碰任何東西，也不要跟丢了”

如此模樣還真的應了沐楓所言，他真的知道此處或者說他知道此處機關，老夫人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了起來，“小白”

白柳元沒有說話往深處走去，沐楓好奇了，忍不住問道，“前輩與白老先生怎麼認識的？”

“先跟上吧”就是要說也不是現在，老夫人叮囑道，“一定不要碰任何東西，否則大羅神仙也沒轍”